抽血区一片混乱。
汪东骐捂着手臂站在一旁，以俩人为中心，周围的人围成了一圈，人群里说话声议论声不停，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怎么回事啊？这怎么抱上了？”
“好像那个女生晕血了。”
“霄靖川和她认识吗？”
“靠，寸头……怎么又是她！”
也有人看着这画面，忍不住酸道：“霄靖川真的好苏啊！我好羡慕！”
霄靖川没理会周遭的声音，感觉唐茭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轻声问：“还好吗？”
感觉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他慢慢扶着唐茭的肩膀帮她站稳。
唐茭从霄靖川怀里退出来，脸上唇上都跟新刷的墙面一样白，微阖着眼，眼里空茫茫的，显然还没回神。
有几个离得近的医生站起身本想上前查看，见只是晕血，看情况也没有大问题，便拍拍手维持秩序，提醒其他学生继续排队。
但学生拖拖拉拉地不配合，依旧围作一堆议论纷纷，不禁心下不满了起来，继续大声催促。
“同学们抓紧时间，配合工作，等吃过中午饭之后就不能抽血了。”
给汪东骐抽血的孟医生拧着眉，指着陈米栗说：“排在前面的赶紧过来，等下班了你们就自己去医院检查！”
陈米栗没动，担心地站在唐茭身边。
孟医生见喊不动人，又看唐茭一副弱不禁风的碍眼模样，心中不满更甚，阴鸷的眼神扫过四周的学生，冷声道：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晕血吗？一点点小事就承受不住，大惊小怪！搂搂抱抱干什么！败坏风气！”
说话语气跟之前完全不同，像变了个人，阴恻恻的，高亢又怪异。
现场静了一瞬。
旁边的女医生见状赶紧走过来拉他的手臂，示意他别乱说话。
谁知孟鸿志一把甩开了女医生的手，恰巧把凳子也碰倒了。
砸在瓷砖地板上，“砰！”一声脆响。
霎时，周遭的议论声更大了。
霄靖川一手扶着唐茭，微愠的目光横了过去。
见那个狗屁医生还要胡说八道，他下颚肌肉绷紧，正要开口教训，汪东骐却先气不过站了出来。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技术有问题吗？”
194的个子，又高又胖像座山一样，汪东骐一开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顺利锁定了他。
“抽个血都要扎个四五针才行，最后拔针还弄得血呲呼啦，你们看看这！不然她也不会犯晕血，她前面一直好好的！”
汪东骐说着伸出还压着棉签的手，指指下摆染血的校服。
“对啊！医生，你这技术真的不是赤脚医生吗？”
林浩杰帮腔：“我可都看见了，刚刚这位男同学血呲得老高，要是在医院，这会儿可以直接投诉你了！”
人群中也陆续传出了几道声讨声。
“刚刚就是他，动作特别粗鲁！”
“我也是！扎了三针才成功，没见过这样的。”
“不行就不要做医生啊，害人还有理……”
声讨声接二连三，孟鸿志被数落讥讽地脸面无光，口罩下的面部肌肉抽动，指着汪东骐骂道：
“明明是你自己胖成这猪样，血管都看不见 ！”
孟鸿志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球发红，完全不管冲上来劝阻的几个医生，不管不顾地胡乱指着在场的学生气急败坏地开骂。
“你们学生了不起吗！老子来这里给你们免费体检，还想怎么样！不就是多扎几针，又不是捅了你一刀！景盛一中就了不起吗？！啊？！”
“各个以为自己有多金贵，我呸！”
他气急得来回踱步怒骂，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桌上的仪器、医用品都倒了，盛着采血瓶的架子也翻了，采血瓶全都滚了出来。
透过厚厚的眼镜都能看见他浑浊的眼里激动充血的红血丝。
“我看你们这些人通通都得吃点教训!”
站得靠前的学生被突然暴怒癫狂的医生吓到了，纷纷惊惧地后退几步。
霄靖川见状准备先把唐茭带出去，这人明显情绪失控了，他们离得最近，不安全。
他正要低头询问唐茭能不能走，耳边就传来了陈米栗惊恐万分的尖叫。
“啊——！”
只见孟鸿志怒骂着挣开两个抓着他的医生，双手青筋暴起，握住桌沿把桌子掀翻了。
桌上的采血针、装着染血棉签的废纸篓、成排成排几百只采血管连着架子，通通砸了出去。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如果不是霄靖川听见尖叫声快速拉着陈米栗和唐茭退了一步，这些就都砸到他们三人身上了。
还没等众人缓过气来，掀完桌子后像是彻底疯了的孟鸿志，目眦欲裂，意犹未尽。
他一把抓起隔壁桌的两个采血架，用力朝唐茭砸去，伴着一句句恶毒恨极的咒骂。
“去死吧！贱人！都给我去死吧！”
“矫情的贱人！你们跟那个女人一样都是贱人！”
砰！哗啦啦！
尖叫声四起，现场一片暴乱。
早在桌子被掀翻数不清的采血管碎在脚下的时候，唐茭就已经无法自控了。
一道道红黑的鲜血从玻璃管里流出来，汇成浓黑的一摊，面积越来越大。
她也随之心跳越来越急促，手心、额头、鼻尖疯狂盗汗。
唐茭双眼发直，抖着手想抓住扶自着己的霄靖川。
却又听“砰！”一声巨响。
霄靖川已经转身挡在了她的前面，伴随着无数玻璃在耳边碎裂炸开的清脆声响。
“我杀了你们！”
状若癫狂的孟鸿志大张着双手，踩着一地狼藉，气势汹汹冲杀而来。
霄靖川面沉如水，眉宇之间升起翻涌的黑。
他一手搂住唐茭的腰，利落回身旋起矫健有力的长腿，当即正中孟鸿志的胸口。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人踢飞三米远。
“哐当”几声杂响，垒在一起装医用品的纸箱被砸得四分五裂，针管、棉签、碘酒散落一地。
站在周围的医生一拥而上，合力压制住嗬嗬嘶气、极力挣扎的孟鸿志，学生们挤在四周你推我搡，场面乱成一锅粥。
唐茭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她看见血雾像烟花一样在她眼前，在霄靖川身后炸开。
视线已经模糊了，看什么都是雾红色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血液在地上流淌的画面。
闪着闪着，旋转变幻着，和曾经被锁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可怖画面逐渐重合。
诡谲的红色溅开，疯狂地涌上来……
沾血的碎片从霄靖川头侧飞来，划开了唐茭的脸颊。
她的脸上应该也是红色的。
唐茭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感觉怀里的身体突然软倒要往下滑，霄靖川顾不及再看身后的情况，打横抱起唐茭就往旁边的医务室跑。
“让开！”
低沉的冷喝声，让挤在路上的人打了个冷颤。
你推我挤的，纷纷挪脚给抱着人的霄靖川腾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