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当初又是为何要答应趟这摊浑水的呢？
系统所说的隐藏人物，姑且可以算为一个理由。
但是更多的或许是因为，她得知他那些悲惨的过往。
是可怜吗？是同情吗？
亦或是自己那颗多管闲事的想法在作祟。
总之，她对他的任何要求都尽可能的想要去满足。
就像是为了完成一个临终之人的遗愿似的。
当这个想法突然窜到她的脑中。
她整个人被吓了一跳：“你、你会死吗？”
原本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但是卫琛的脸上却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脆弱。
“人终有一死不是吗？”他好像回答了她的问题，又好像回避了她的问题。
苏荛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忽然发现，他的身上虽然藏满了秘密，但是她依旧不希望他死。
于是她快速的说道：“别做傻事，我以嵊幽谷作为担保，我们一定可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讨回公道，而这件事，并不需要你一人去做……”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害怕惊扰到卫琛。
不过，他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你不必这样做，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当初我确实是看中了你性格中善念的一面，想要将你作为整件事的备选。如果我的计划失败，你或许也会为此讨回一个公道，可是我走到今日发现，前路并不坦荡，而且这本就是我一人的命数，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将你拉进来，如果能回到当初就好了，我不该招惹你的……”
在他说到拒绝二字的时候，眼中的冰霜也在这一刻彻底消融。
他第一次这样温柔的看着自己。
她从前也有过类似的瞬间。
但那样的温柔就像一层毫无生气的假面，让人隐隐感到其中的疏离。
“将你拉到幻境中，又让你亲眼见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他温声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我是一不小心失足落到幻境中的……与你无关。”她还是想尽可能的减少卫琛心中的负罪感。
他不出所料的弯了弯薄唇：“你呀……还是和从前一样，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好好活下来吧……”她咬了咬嘴唇，祈求道，“这应该也是李氏的心愿吧……”
没有一个母亲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儿身陷深渊当中。
而幻境之所以从复仇的脚本中终止，应该也和这个心愿相关。
无论怎么说，她的这句话都不会是一个雷区。
“李氏怎么样了？”她遂又问道。
他静静的看着她，说道：“放心，她没事……我们时不时还会相见，说些从前的事情。”
他的这句话算是间接的承认了李氏就是幻境本体的事情。
苏荛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毕竟一直以来，她也是这样猜想的。
“那便好。”她没有问具体的缘由。
李氏的身陨对于卫琛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
“你愿意听听我小时候的事情吗？”卫琛忽然目光闪躲的瞟了她一眼，“如果夜色不晚的话……”
“愿意之至。”她笑着答应了下来。
仿佛刚才的争论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他们二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刚才那些沉重的话题。
苏荛的心中也明白：
选择是一件困苦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对于他来说或许都不甚圆满。
而她今晚的任务俨然已经完成了。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
而且卫琛在复仇上的迟疑，让她有了新的打算。
不过眼下卫琛抛出的橄榄枝，就像是一个微妙的信号。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错过。
他讲了许多关于从前的事情，苏荛听的十分的仔细。
她一般不会出言打断，只有在情难自禁的时候，难忍的抽抽鼻子。
喉间的酸涩也在这一瞬间蔓延至全身。
关于她心中的疑惑，他毫无隐瞒的给出了答案。
而答案正是他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种种。
其实，少时的卫琛对于李氏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大概是因为刚出生便脱离了李氏的照顾，两人被卫禛山霸道的隔开。
他在陵安郡长大，而李氏却被囚禁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宗内的弟子们对于他的身份颇有微词，不过在卫琛看来，真正有意见的不是他们而是卫夫人。
她可以容忍卫禛山的多情。
但是不能容忍一个出身卑微到尘土的江女子生下卫禛山的血脉。
而且卫琛的天赋使然，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无论从哪一点上来看，他都甩了卫衍几条街。
大概这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他身上唯一的污点便是有个身为江女子的娘。
不过少时的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他坦然无暇的态度，让卫夫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毫不留情的摧毁、打压着卫琛，而李氏便是她制约他最好的一张牌。
无论多么离谱的要求。
只要条件有关于李氏，卫琛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他所求的不过见李氏一眼。
卫夫人每每都会以各种折磨人的法子来考验他。
而他也总会竭力的完成。
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履行过卫琛的所求。
“卫琛，你要明白，并不是我想苛责于你，对于你的试炼也不过是按照宗主的要求，希望你日后能有所作为。”卫夫人每每都会拿卫禛山作为挡箭牌。
卫琛见怪不怪的跪谢道：“我知宗主和大夫人的用心良苦，所经历的这些我并无任何的怨言。”
他无畏的态度就像一根难以拔除的刺，深深的扎入到卫夫人的心中。
究竟什么样的惩戒才会接下他伪善的面具？
她的心沉了沉。
“魔修夜袭的事情已经处理完善，不知我何时才能见到娘亲？”卫琛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卫夫人眉眼一动，忽然计上心来。
其实她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让他们母子相见。
而卫琛一开始的要求，也不过是收集了一些民间的小玩意想要送给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