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嚎叫声逐渐衰减，燕重阳看着它如同泡影般凋亡，破碎的碎片深深镶嵌进这片相反的大地。
顾俊杰要赢了……
面对不灭子嗣这无可匹敌的伟力，何等生命又能与之匹敌。
燕重阳看了看自己这双被黑色裹挟的手，膨胀力量在身躯中流淌，但清醒的脑袋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自己，他依旧算是人类。
“如果这是一场进化，那么这般姿态又是好是坏？”
是化作狂乱的掠食者？他看向于战场中血腥屠戮的瘦长黑影。
是化作理智的簇拥者？他看向于战场中闲庭信步的秦石头。
天空的裂痕越发明显了，空洞的破碎蔓延至残败的大地。
顾俊杰拧下了镜魇聚合物的头，他那被流光掩饰的身躯充满了渴望。
镜魇聚合物这庞然大物竟然被他一点一点的生吞活剥，浓郁的黑气几乎遮掩了这片破碎的天空。
“你坚守的住这份底线吗？”
顾俊杰的耳畔传来自己过去的回响，他的眼睛泛红，狂乱正在侵蚀他的头脑。
随着镜魇聚合体的逐渐消亡，这片镜界开始剧烈动荡，双方的临时召唤物都化作碎片迅速消失。
“不好……”
他终究不是秦悦，这是顾俊杰第一次作为不灭眷族使用“生命整合”的权能，也是他吃掉的第一只猎物。
浓重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镜魇是一种渴求思绪的诡异生物，在这场漫无目的的替换过程中，它们将逐渐聪慧。
而眼下，顾俊杰亲自品尝到了数以千计记忆聚合体。
王凯就像培育种子一样培育了这些夺人心魄的怪物，然后将久安的流浪者投喂给这些无心的怪物。
那些临死前的绝望与幻想，那些对生存的渴望，那些对风暴眼时代之前缅怀。
这最痛苦的回忆伴随着进一步的力量涌入顾俊杰身躯之内。
“结束了吗？”
唐诗雅看着逐渐消失的镜界生物，又看了看长期处于镜界精疲力竭的战友们。
天空的破裂还在蔓延，而她终于有时间面对远处那黑色的身影了。
“不对……污染更加深刻了。”
卫队长喘了口粗气，将散落的干员们集结在一起，黑甲干员们与不灭子嗣们默契的分成了两个部分，双方的气氛有些紧张。
“不好！顾先生似乎被污染侵蚀了。”
秦石头抬起头，一双流淌混沌流光的眼眸看向高空中伴随破碎坠落的流光衍生物。
“这家伙！”
大里增有些烦躁，眷族们能感受到那坠落之物身上的狂乱气息。
狂乱是不灭子嗣的诅咒，是来自生命的惩罚，如果彻彻底底的堕入狂乱，那就永远与伟大母亲失去联系了，这份微小的智慧也将彻底消散。
“我们要找到他！和他分摊污染。”
燕重阳回想起了眷族网络中的知识，他立刻提出了这个疯狂的方法。
这显然是疯子才会说出的话，但对于不灭子嗣来说，这简直是最天才的想法，作为物质世界已知污染抗性最高的污染源，它们必须这么做。
镜界破碎了……
这或许是地星生命第一次直观这震撼的一幕。
眼前的一切都被裂痕撕扯，视野所到之处都是破碎的拼接，身边的同伴“身首异处”，手中枪械碎成破片。
这相反的界域仿佛被打碎的玻璃球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凝滞了，都在这份破碎中失去了方向，天空的破片粘黏在地上，混乱如散沙的视野让不少人与眷族摔倒在地。
“他还在破碎，如果顾俊杰撑不住，我们都得和这破碎镜界一起消失。”
“这些超凡干员也会和我一起死掉，他们可不会魂归母树。”
大里增看着远处的破碎身影，她那双漂亮的眼眸露出了浓郁的担忧之色。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但死亡并不是不灭子嗣的终点，它们终将重新于伟岸母亲怀抱下重新复活。
但这些超凡干员可不能死在这里，大里增看了看这些失去感知胡乱移动的干员。
这些人是伟大母亲的朋友，如果他们死掉，母亲会伤心的。
“交给我……”
燕重阳的声音响起，秦石头和大里增同时看向这个“新人”。
他没有破碎……他的身躯之上正在迅速的堆积着污染，这个青年所到之处，破碎的镜界竟然短暂的复原了。
“不渝”捡起了大里增的头颅碎片，又拾起了秦石头壮硕的臂膀，他踏破这破碎的世界，朝着破碎世界的中心踏上了沉重的脚步。
“秦悦？！”
清脆的女声自耳畔传来，大里增的脑后生出一颗眼睛，她死死的盯向身后的事物。
一个完整的女人推开不灭眷族的碎片，在一阵阵不满的呼声中映入了她的眼帘。
不同于“不渝”燕重阳，唐诗雅没有破碎，她恰巧躲过了所有足以分裂世界的裂痕。
燕重阳回过头，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短发的漂亮女人。
“我们要让她忘掉这一切。”
此刻，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于镜界中没有破碎的两人四目相对，燕重阳看到的作为超凡干员的唐诗雅。
而唐诗雅看到的是眼神清澈，失去伪装后的久安青年燕重阳与他手上长出眼睛的秦悦脑袋和粗壮手臂。
“我不允许我们的战友死在这里，我可以帮忙，其他的等下再说。”
她显然听到全部死掉的话了……
“你为什么没碎掉？”
燕重阳有些糊涂的问道。
唐诗雅已然确定，无害公民存在人类。
大里增的声音自他脑海凭空响起。
“她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幸运的让人嫉妒。”
“措施局的能力者，干员代号[强运]。”
“是今天绝对不能死的人之一……”
说起有些好笑，母亲对于这个女人的小小执念让大里增有些不解。
“她的胸很大……”
这么一看，确实具有一定规模，不过比起秦石头略逊一筹。
壮硕的肌体能承载更庞大的力量！
……
“轻佻……”
顾俊杰口中念叨着这个词语，他的心中只有恐慌。
这份宏伟与那风暴眼又何异？
……
谁打开了门？引狼入室？
谁设下了名为好奇的陷阱，让苦痛入木三分？
风暴眼带来了异化者的灾祸，让我们脆弱的文明陷入了恒久的灰暗。
直视这片天空，我甚至听不见这一切一切背后嘲弄的声音。
王凯舍弃物“回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