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姑娘有些犹豫不决。
“我想多问一下，如果说我打算做人流的话……那个，有没有偏向比较省钱的方式？”
“这个~”
肖尧暗暗的皱了皱眉头，但是表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几乎都不用思考，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人流指的是人工流产，而做人工流产的方法有药物流产，普通人工流产手术以及无痛人工流产手术。”
“偏向于省钱的话，肯定是考虑药物流产，通常都会需要遵医嘱服用米非司酮片或者是米索前列醇片等药物来促进子G的收缩，从而使肚子里的胚胎停止发育，在做完药物流产之后，也需要遵医嘱采用清G术来将体内的胚胎残留组织取出来。”
“整体上花费来讲的话，基本上是在500~1000块钱左右吧。”
“两种药还是很便宜的，一套算下来大概是在30~50，后续的观察费用也比较便宜，是在100~200左右，贵的是之后需要做的清G术。”
顿了顿后，肖尧神情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姑娘，语气极为认真和严肃的继续说道。
“不过需要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药物流产在胎囊排出之后，仍然需要逐渐的排出蜕膜组织，所以有很大的概率会出现药流失败以及流产不全，导致出现大量失血的可能性，所以你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家服药，一旦出现什么危险，就算是你当场感觉不对，拨打的120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也可能会抢救不回来的。”
肖尧此话一说出口，就能看到面前的姑娘，脸色有些不太对劲，有一点点的扭捏，更多的仿佛是被人戳破自己的窗户纸的心虚。
果然！
再看清楚对面的病人的表情的第一时间，肖尧就在心里头短短的叹了口长气。
他就猜到了。
既然这姑娘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留孩子，那么自然而然的就要考虑人工流产的问题。
而在所有的人工流产的方法中，或许是出于不愿意在这方面过多花钱，也或许是出于囊中羞涩等种种原因，既然对方都主动提出来了，要有一个最省钱的方法，那么药物流产这个比较通俗，且大家都知道的办法，肯定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就算自己现在考虑到种种可能性，不告诉对方需要吃什么药，也很有可能会导致出现她私底下偷偷摸摸的买药，如果能流干净的话，那当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怕流不干净，比如说胎囊或者是蜕膜在体内出现了残留，或者是在超声检查之后，胚胎仍然在发育或者停止发育却没有被排除体外，这都算是药流失败，很容易会引发种种风险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胆大。
什么事情都敢自己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去做。
所以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的危害和风险说清楚，让对方明白，这不是一个开玩笑，甚至可以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完成的事情。
是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甚至还要赌上生命的危险！！
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玩闹，这是一件需要严肃对待的事！！！
“不光如此，在进行药物流产的过程中，孕妇本人也会出现腹痛，大量出血，药物过敏以及极少数的可能，甚至会出现子G穿孔等紧急情况出现，其中大量出血是最为常见的，出血的概率至少有50%。”
肖尧这话一说出口，对面的姑娘脸色微微一变。
大出血。
基本上涉及到这三个字的，都是很危险的场景。
现实生活中不知道，至少电视上是这么演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或许~
自己的计划要暂停一下了。
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做完药流之后，基本上在两周内都会出现出血，量不多的话就属于正常情况，就跟你每个月来大姨妈一样，但如果量过多的话，那就是一件麻烦事。”
“同时还会出现感染的情况，而这种并发症一般出现的都比较晚，具有一定的延迟性，如果流产后一个月到两个月之内出现了发烧以及腹痛和分泌物异味的情况，也要尽快来医院就诊。”
“药物流产之后，如果不按照流产后注意事项，不注意正确护理的话，还有可能会得上盆腔炎，这是因为G颈口暂时闭合，不完全缺乏保护屏障，很容易感染各种的病毒和细菌，药流之后一个月内是禁止盆浴和发生妖精打架的行为，会引起上行感染，导致出现盆腔炎，更需要调整好自己的作息时间，规范作息，调整情绪，营养饮食均衡，尽量避免短期内重复流产。”
“这么麻烦？”
听到肖尧说的这些话，小姑娘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不高兴的情绪。
“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故意不想让我打掉孩子，你们医院该不会也有所谓的什么出生率的kpi吧？”
“……”
面对质疑，肖尧嘴角抽搐了两下，满头黑线的，简直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了，只得无奈的用手扶了扶额头。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的话，你可以回家上网查一查，你们年轻人应该很会应用互联网络吧，也可以去找一找短视频里其他医生的科普，就只能看得出来，我没有一丝半点的夸张，甚至有的情况可能还是往好里说的，没有说到最坏的后果。”
“那行吧。”
看到肖尧的这副模样，小姑娘想了想后，还是勉强的接受了肖尧的态度，点点头说道。
“那先算了，我还是回去以后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好的。”
肖尧比划了个ok的手势。
送走了这位病人，眼瞅着都已经到6:15了，肖尧赶紧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可前脚刚刚踏出了办公室，正站在医院外的公交站牌那块等着186路公交车的时候，后脚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肖尧扭头一看，瞅着身后的人有点小眼熟。
“你是……”
“肖医生你好啊，我是大大大前天下午，做了人流的那个她老公。”
顶着个平头的男人，手里头拿着馒头和包子，笑呵呵的说道。
“人流？”
肖尧听到这话后，一愣，随后顿时想起了大大大前天下午的事情来。
这对夫妻年纪都在40出头。
他们之前为了拼儿子，已经足足生了4个孩子出来了，结果前头4个都是女儿，而且还都是双胞胎，也就是说，女方总共怀了两次，结果两次生出来的都是双胞胎闺女，不过好歹最后愣是在第5个孩子的时候拼出来的一个儿子，虽然不是双胞胎，有一点点的小遗憾，但是儿子总算是有了。
所以这回又怀了以后，反正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女方是怀了两个半月，眼瞅着就要三个月了，然后做了检查以后，发现又怀了个女儿，就赶紧来医院流产，不打算要闺女，如果是个儿子的话，就会留下来了。
按理来说。
现在禁止怀孕的时候，生产前来看是男是女，但是也有很多小药房或者是小诊所啥的都会钻这个窟窿眼，就是为了给这些家长们鉴定肚子里的娃娃是男是女，医院收费还要贵好几倍，但是也是屡禁不止。
当时肖尧推荐的，本来是考虑到女方怀了三次孕，而且还剖腹产了三次，所以建议最好是无痛人流，但是考虑到钱的方面的话，这对夫妻最终还是选择了药物流产。
回想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肖尧看着笑呵呵的男人，简单的攀谈了两句之后，正好公交车来了，他也准备上车走了。
没成想。
俩人竟然还是一条路。
这男的也拿着馒头包子啥的，坐上了公交车，很是自来熟的和肖尧还坐到了一块。
等着公交车再次发动了以后，男人这才压低嗓音的小声问道。
“肖医生，我老婆这个自从流产以后啊，就一直喊着肚子疼是怎么回事？因为这肚子疼，我家这两天都快闹翻了，我老婆肚子疼，就躺在床上停摆，结果就导致我们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家里头更是乱七八糟的，就跟猪圈一样，这些事情平常都是我老婆在负责处理和打理，我这平常还要忙着上班，实在是没时间收拾啊，而且家里还有4个大闺女，虽然说是很体贴妈妈，而且也会主动的帮忙，但是收拾起来到底还是没有我老婆干脆利落。”
男人回想起这两天的家庭生活，简直头都要炸了。
关键是这4个闺女吧，之间还老是吵架，不是老大和老二一起合起伙来跟老三和老四打架，就是老大把老三推倒了，要不然就是老四把老二的作业本扯了啥的，吱哇哇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开门走进了动物园的猴子区域呢，叫的耳膜生疼，魔音灌耳，搞得这两天每回回家都贼痛苦，就连打开家门都需要勇气和心理建设。
听到男人的这番话，肖尧微微的蹙了蹙眉头，有心想要多说两句，但是考虑到自己就只是一个陌生的外人而已，没必要对对方的家庭生活多点评一分，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到肚子里，缓了缓后，这才缓缓的解释道。
“你老婆现在还处于恢复时期，在这个恢复期阶段的话，轻微的肚子疼是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的，只要不是疼到下不了床的话，或者是感觉有人在肚子里一拳一拳头的砸自己的话就没有问题。”
“药物流产之后，虽然已经把孕囊排出了体外，但是子G仍然需要间断的收缩，以继续排出妊娠组织以及止血，因此腹部仍然会出现疼痛感，不过这种疼痛其实并不会特别剧烈，而且还会随着天数的流逝在逐渐的减弱，一般来说基本上是5~7天左右就会彻底消失。”
“如果你实在是担心的话，也可以考虑给你老婆按摩，或者是通过热敷的手段来缓解一下疼痛的症状。”
“但如果是剧烈疼痛的话，就是影响到正常的生活，就需要及时的去医院就诊查看一下是不是不全流产的可能，看看子G内是否仍有妊娠组织的残留，是否存在盆腔炎症等等，从而采取的是针对性的治疗措施。”
“这样啊，那行，我改天带她去看看。”
男人听到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答应道，而肖尧听到这话后，则是笑了笑。
一般来说如果真的决定去看病的话，那基本上要不然就是现在看，要不然就是第2天早上就带着老婆去了。
基本上只要说到改天或者是改日子这几种口头话语的话……那就和说了，等于白说一个意思，改天就是压根就没打算去看，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他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至于这对夫妻的选择，那就和自己无关了呀。
回想起这两天刚刚认识的小护士，曾经在偶然间提起过，每回关人流式病房的灯的时候都要跑得飞快，感觉里面等的哇冷哇冷的，就跟冰窖子一样。
肖尧则是再次的感慨般的叹了口长气。
……
第2天上班。
肖尧先是看了眼排班表，发现自己是明天晚上的晚班，依旧是和胡师兄一起值班的。
看来这是教授的特别关照。
肖尧暗戳戳的想着。
说起来也不知道师兄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求婚成功。
说不定过两天就要能吃上师兄的喜糖了。
挺好。
肖尧笑呵呵的坐在了办公桌上，摁开了电脑屏幕，这才刚8:30，早晚交接班才刚刚结束，至于查房的话，也和他这个边缘人没啥关系，等着病人上门的话，估计也要等到9点多10点了，趁这个机会，他赶紧闭上了眼睛，好好的在脑海的学习室内开始学习。
不过……
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了吱嘎一声推门声响。
“医生……”
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甚至带上了几分颤抖。
肖尧睁开眼睛。
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一个男的搀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男的目测年纪大概是在四五十左右，女生的年纪则是较为年轻，目测的可能只有20多不到30岁的样子，女生的穿着打扮很精致，不管脸色再如何苍白，但是眼妆和唇妆是必不可少的，男的穿着打扮就比较随意，不过手腕上的绿水鬼还是透露出了这位男性的有钱地位。
“姓名年龄，哪里不舒服？”
肖尧熟练的询问道。
“左可曦。”
“22岁。”
听到女生弱弱的声音，肖尧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
22岁……
这个年纪大概是大三或者是大四的学生，也有可能是刚刚毕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
“之前有来过医院看过病，或者是做过手术么？”
因为这里是妇产科。
所以肖尧还是要再多嘴问询一下的。
已确认病人在出现相应症状之前，有没有出现过其他的问题。
“上个月月中旬，我们从来这边做过输L管的结扎手术。”
说这话的人是男的。
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虽然搀扶着左可曦，但动作也只是虚虚的，并没有过多的慌乱，似乎左可曦不管有多难受也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输L管结扎手术？
肖尧一愣。
结扎手术是一种以绝育为目的的手术，这种手术主要是适用于有绝育需求的已婚男性或者是女性，以及因疾病等原因不宜生育的患者。
“这么年轻，你就已经有过孩子了？”
肖尧有些惊讶的问道。
“没有，只是我们不想要孩子而已。”
左可曦摇了摇头，抿了抿嘴角，脸上有一抹不甘心的神色闪过，话虽然说的尽可能的平静，但是肖尧依然捕捉到了左可曦看向一旁的男人的目光。
懂了。
看来不是不想要，而是男的不允许女的生吧。
肖尧很是敏锐的从其中闻到了些许的八卦气息，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看一下女生的这边情况才可以。
当然。
还需要确定一点就是。
“结扎手术你是在哪个医院做？”
“一个不出名的小医院，县里的。”
男人风轻云淡地接过话茬来说道。
果然。
肖尧听到这话，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为基本上如果是正儿八经的三甲医院或者是市里面的大医院的话，做结扎手术之前也是需要做相应的背调的。
也就是说除非是已婚男性或者是女性，或者是经过夫妻双方都同意的以外，就只有女性患有严重的全身性疾病，比如说心脏病，肾脏病和遗传病等等不宜妊娠的，又或者是有着严重精神疾病，不宜生育的人才能够同意做结扎手术，否则的话是不被允许做这个手术的。
“那你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尤其是小腹这里，自从上个月做完手术之后，就一直在隐隐作痛，而且还一直都吃不下去东西，感觉吃一口就撑的不行，肚子里一直有一种饱胀的感觉。”
听着左可曦的自我叙述，肖尧这边则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听起来像是术后盆腔与输L管结扎部位粘连所导致的，从而引发的腹痛。
这算是输L管结扎手术后的并发症之一。
不过现在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结扎手术所引起的，所以还需要了解更多的详细情况才可以。
“还有吗？”
肖尧再次问道。
“最近的情绪也不是特别稳定，就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很多问题，如果是在之前的话，以她的性格来说，并不会和我大声的嚷嚷，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吵一架了，但是现在却能这么做出来，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动不动就给我搞一个抑郁，我也很忙的，而且也要忙着工作，忙着出差和谈合同，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围着她转悠的。”
这一回是男人回答，只见男的不耐烦地捏了捏眉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女的则是乖巧的站在男人的身后，男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皱着眉说道。
“除此之外，她最近还总是给我找麻烦，一会儿说自己睡不着，一会儿又说自己是被噩梦给吓到了，一下子惊醒，了一会儿说自己头晕，一会儿又说自己心悸，一会儿还说自己全身上下没有力气，总而言之，事情真的很多，很麻烦，刚开始那叫做情趣，但是越来越多的话，那不叫情趣，那就叫做事儿多。”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再找我麻烦了，不然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男人曲奇的食指敲打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左可曦，左可曦刚开始的话情绪和表情都还好，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是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慌乱，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眼睛一眨，一滴一滴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不是抱头痛哭，也不是嚎啕大哭的那一种，而是哭的梨花带雨，哭的让人看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不自觉的会产生一种珍惜感。
看到这一幕，男人的脸上虽然依旧很是不耐烦，但是至少表情微微放缓了不少。
反而是肖尧。
如鲠在喉，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的，嘴角更是疯狂的抽搐。
他有一种仿佛自己在看偶像狗血片的感觉。
不对。
这是什么烂俗玩意儿啊？
这种烂俗剧情也能写的吗？？？
这搁在小说里多少要打一个差评！！！什么毛病啊这是？
不过他也对自己之前关于这对男女的猜测的关系，有着更多的肯定和了然。
哭是肯定不能继续哭下去的。
赶紧处理完事儿，至少要比在这里看他俩这个演技一点都不达标的表演强的多。
想到这里肖尧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对面的左可曦在哭泣一样，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这是神经官能症，这是由于精神紧张所导致的神经系统的兴奋与抑制过程失调，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从而导致的，临床的症状主要就是情绪不稳，抑郁不乐，心胸苦闷以及多愁善感，疲乏无力，月经失调，食欲不振，头晕心悸，睡眠不安和夜寐多梦，正好就符合你刚刚说的所有的症状。”
顿了顿后，肖尧的目光落在了女生的身上。
“所以在你出院以后，医生没有告诉你我需要注意的注意事项吗？”
“你有正常的按照医嘱吃药以及护理自己吗？一个月之内不能发生妖精打架的行为，你确定自己没有做过吗？”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确定你做的这个输L管的结扎手术，所找到的医院确实有行医资格证么？他们的手术是否是在无菌的情况之下所进行的，术中是否发生过止血，有没有确认过手术的时间以及必要的检查和适应症以及禁忌症状，你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在术后一个月三个月内各复查一次，你做了复查了吗？？”
肖尧一连串的问题提出，直接把对面的这对男女给问的哑口无言。
毕竟……
啧！
懂的都懂。
他们哪管那么多呀？
女的只管男的高兴，男的只管女的不能生孩子。
其他的谁管呀？
造孽啊！
肖尧叹了口长气，在心中默默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