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在城堡深处的VIp待客室，宝石的光华透过玻璃橱窗映着，灯辉照着，内厅十分亮堂。
霍宇航敛眸，像宝石蒙了暗影，眸色深如寒潭，意味深长地落过来，在袁敏琪脸上停留，“戒指，你会戴的吧？”
袁敏琪视线与他交汇，安静看着。
接下来的话，就不需要说给外人听去了。
霍宇航手掌按着，指腹干燥，贴得她的腕心升温。
他眸光落在她轻颤的眼睫，无声笑了下，“那你有没有觉得，”
他嗓音浅浅，仿似不经意，语调低低道：“投资开公司的话，与其和不相关的人，是不是跟我谈，更有效一点？”
“……”
那颗划过水面，带起长长一道涟漪的石块，缓缓沉入湖底。
袁敏琪看着他，也缓缓明白过来。
国外法度不同，人的道德感总会跟着削减许多。
肯德尔这样的冒犯，即便霍宇航无视，他的保镖也会一枪崩了他。
霍宇航留着肯德尔，是在借此告诉她，谈判桌上，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先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他要她不被牵着走，要逼得对手露出底牌，只需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她便可一击即中，予取予求。
眼见气氛缓和，克里斯总算放下紧绷的心，颔首笑着邀客人移步外间宴厅，又请袁敏琪赴丹麦，参加他们即将到来的皇家赛马会。
跟随在后的肯德尔，冷不丁被佣人拦在门外。
他愣了下，似乎意识到这是克里斯的意思，脸色蓦地变得很难看。
贝拉面沉如水，微讽道：“怎么，你还想硬闯？”
肯德尔多次忤逆，贝拉早就不满克里斯维护他。
现在发现克里斯对此，并不是无动于衷，她自然不能让肯德尔跟进去，破坏他与霍宇航、袁敏琪的谈话。
依附于皇室，却又看不清形势，最终被皇室放弃，她已经想象到，肯德尔未来将得到什么样的苦果。
王储生日前夕，恰逢皇家最盛大的节日，全民赛马会，克里斯亲自邀请袁敏琪参加。
他先邀的霍宇航，并请他与太太一同前往，但霍宇航没法替袁敏琪决定。
克里斯无奈，只得趁此亲自来说。
虽是为表亲民的赛马运动，这场社交盛会对人们入场的要求，却是十分严格的。
观众席将被大致划分为四个区域，尤其是仅限邀请制的皇家观赛区，除了VIp包厢体验，还可以近距离接触冠军马，参与颁奖典礼。
自然，受邀的明星富豪，乃至贵族们，大概更愿意近距离与皇室成员接触攀谈。
但这个经历，袁敏琪早就得到了。
她弯眉浅笑，说很遗憾，十分得体地，“最新电竞赛季来了，养的战队第一次打入决赛圈。我去看看。”
克里斯微顿，倒是没预料到，她电竞团队的比赛，正好与这场运动撞上。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看她走到桌边，“比赛在华国？”
“在北美。”
一只手越过腰侧，拉开座椅，袁敏琪颔首落座。
克里斯一愣，目光飞快瞥过霍宇航，一息后笑眯眯看向她，“纽约？”
“旧金山。”
“多久？”
袁敏琪看了眼蓝月，得到确切回答后，才与他说，“不过，我未必在那里停留。”
克里斯频频瞥向霍宇航，引得她忍不住问，“我的行程，你看霍总做什么？”
“……”
克里斯压平唇角，目光回正，依然风度翩翩的绅士有礼，“你私底下，也叫他霍总？”
“克里斯先生，似乎好奇过了头。”袁敏琪勾唇，浅浅一笑。
克里斯一肘支立着椅背，片刻垂下眼眸，指节抵住唇角，气息里止不住的笑意。
但笑归笑，他也知道分寸的，即便偷摸着，还维持着皇室的风度优雅，没有明晃晃地看向霍宇航。
“不留在旧金山，那你打算去哪里？”
“接下来可能会到巴黎看看。”
袁敏宏所在的那个研究室就位于巴黎大学园区内，学术气息非常浓厚。
他导师研究的课题，已进入攻坚突破的关键，袁敏琪打算去看看，问问关于专利的事，也顺便问她弟弟，为何要排斥霍氏律师团的帮助，
袁敏琪看着克里斯，见他笑得莫名，十分迷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很对。”
“？”
“巴黎。”克里斯眼微眯，“见霍董吗？”
“爸爸说他那时在北美了，正好与我的行程错过。”袁敏琪说：“我去见弟弟。”
“你弟弟？”
“他在那边大学所属的研究室学习，而我也投资了部分钱，以充作他们的课题项目资金。”
克里斯讶异地睁了下眼睛，倒是没想过，袁敏琪投资的领域，竟然如此纷杂。
再仔细想想，霍氏实业广阔，在各大洲国家重要城市皆设办分部，所涉足的行业更是遍布各个领域。
霍宇航对他太太投资的方向，并不过多干涉，倒是不足为奇。
兴许，他反倒乐见其成。
这么想着，克里斯很是释然了，“很好。”
“？”
见袁敏琪不解，他挑起眉尖，“我说你做得不错。请务必坚持。”
“？”
袁敏琪缄默了下，困惑地喊他名字，“克里斯先生。”
克里斯指节抵着唇，忍笑忍得辛苦，“请说。”
“你说话，向来这么带着歧义的么？”
难道，为他办事的下属，就从没误解过他的意思？
“……”
霍宇航的忍耐，到此彻底告罄。
他垂首敛眸，唇角平平抿着，显然已经到了极度厌烦的边缘。
“你没话了？”
他多冒昧啊。
克里斯抵唇的手一抬，径直捂住失去表情管理的脸，肩膀剧烈抖动着，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有意压抑着什么。
深色庄重的胡桃木圆桌，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磕碰声，是霍宇航放下了轻薄的水晶杯。
头顶数米宽的琉璃吊灯落下华丽灯辉，霍宇航五官轮廓深邃，眼眸却是沉静冰凉。
他面无表情瞥过来。
克里斯却不怕他，像是终于忍不住，笑声泄露出来，“感谢老天，你终于也得了报应。”
他那颗被迫赠出去的宝石，总算没有太委屈。
袁敏琪：“？”
克里斯疯了？
徐敏丽被北美那边烦得要死，干脆敲定由临近的霍昂平出这趟差。
她站在原地左想右想，还是气不过，拿起手机打给霍宇航，准备跟他掰扯一些。
虽然老被他冷漠无情掰回来，徐敏丽却还是不信这个邪。
霍宇航不怎么看微信，私人手机拿着的几率更低。工作上的事，高管们一般联系他的特助应嘉和，再转到他这边。
因此，徐敏丽这通电话注定白打。
她听着电话自动挂断的声音，面无表情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徐敏丽没想过给袁敏琪打电话，也不认为，霍宇航会因她改变行程。
她转身回包厢，身后忽地响起一道问候，“徐总。”
嗓音清脆悦耳，既不过分谄媚，又恰当地表达了礼貌，分寸拿捏得极好。
徐敏丽对这道声音有印象。
应该说，她对这道嗓音的主人，很有印象。
“冉总监。”
徐敏丽回眸，看向对方，不动声色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