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考研成绩出来了。
王耀余似乎是因为太忙的原因，没想起来，不过手机的日历自动提醒了他。
他不慌不忙的点开手机看了眼，没有之前的操心，也没有关注的去询问。
关掉屏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面前有几个大爷，正对着几叠文件一张张的浏览，然后按下手印，便抬起头虚笑着问：“领导，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弄吗？”
王耀余随意的摆了摆手：“我可不是领导，叫我小王就行，这些承诺书和补贴申请材料，已经按完指纹的话，就去乡政府那边的四楼，门牌写有农政办公室，进到里面去找一个姓刘的人，你让他帮忙盖章就可以了，等半个月后就能给你发下补贴。”
为首的大爷有些诧异：“这么久？”
他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我们需要将材料录到电脑上，还有经过市政府的审核，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很快了，不然按照正常进度来，还得几个月，你那鱼虾塘放水了？”
对方怔怔的摇头：“没有，还要等村里人将抽水机接到鱼虾塘里才行。。”
王耀余扶着额头，放平了语气：“那你急什么，水没引流，也没开始去买虾苗鱼苗，放鱼的黄道吉日也没算好吧？”
现在村里还挺多人讲究这个，不管是种植还是养殖，都得找个先生算上一算。
大爷跟几个同龄的村民相视几眼，而后讪笑着回应：“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念者，从来不算这玩意，就按规矩在村里的祖公堂烧几根香，再放一副鞭炮就行。”
可烧香放鞭炮也不唯物啊……
多多少少还是掺杂了点迷信。
也可能真是村里的规矩。
他也不在这方面多作话题，严肃的对面前这几个大爷惕告道：“先跟你们说好了，这些钱是国家给你们养殖的补贴，必须要用在你们申请补贴的项目上，可别到时候把发放下来的钱拿去村口跟那些大妈们打牌打麻将，她们有几个都是离婚或者死老公的，就靠着打牌来妖惑你们，巴不得圈走你们身上的那点盘缠，所以不要浪费国家的资源。”
“如果自己家里的婆娘也没了，真忍不住跟那帮大妈们想证明自己裤裆里的宝刀未老，就把握好仅有的机会，做好养殖发家致富，那样寡妇大妈们才觉得你们有能耐。”
对方有些尴尬，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瞄：“领导你在说什么呢，我家是有婆娘的，坚决不做什么违背道德的事，而且就算是打牌打麻将，那也只是正经的打牌，就几块钱的小赌，绝对不会做违法的大赌博。”
他嘴角一抽：“赌就是违法。”
大爷连连点头附和：“领导教训得极是，我一定把补贴用在申请的项目上。”
王耀余觉得对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他无奈的叹口气：“希望吧，反正要是把补贴都乱花掉，一经发现，将永久列入惠农政策的黑名单，以后政府的任何优惠，都跟你无关，等着穷一辈子，明白了吗？”
大爷很认真的点头：“明白。”
见该说的都说了，他喝了口矿泉水，又转头看向另外一个穿白衬衫的大爷：“这位阿叔，你是凤头村的村委是吧？”
白衬衫大爷郑重的嗯了一声：“是的，请问领导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都说了别叫我领导，叫我小王。”
王耀余挺心累的：“你一定要监督和帮助自己村里的村民，不要让他们将钱款胡乱挥霍，做好带头作用，务实自己的工作。”
对方笑着答应：“好的，小王同志。”
——————
直到下午五点，王耀余才逐步整理好自己身上的工作，然后再次拿起许久未打开过的手机，从工作号切换回自己的私人号。
随即，上面就弹出一连串的未读消息。
都是高雅英发过来的。
早上七点【小英考研必胜】：（王哥，早上好，已经起床上班了吗？我想跟你说今天考研成绩要出来了，我好激动呀。）
中午十二点零六分【小英考研必胜】：（王哥，吃午饭了吗？我刚刚查了成绩，你知道是多少吗？你一定想不到吧？）
十二点零九分【小英考研必胜】：（好吧，你应该是在上班中，我得了378分！按照上一年的分数线来看，我过线了！）
（这样我就可以继续留在珠江，准备四月份的复试，不过复试被淘汰的概率不大，因为我准备的很充分，一切都能拿捏住）
下午三点：（王哥，你要是能看见消息的话，我今晚想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三点十六分：（王哥？你是不是故意不看我消息呢，很抱歉我之前一直对你不冷不热的，可我也是真的很害怕，如果不过的话，是不是就会辜负你对我的期待）
（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追，而且还是在异地，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我不得不谨慎下来，更不敢对你太热情，毕竟那只会越来越伤害你，所以王哥，我为之前的行为向你说声对不起，我真不是在吊着你的情感）
此时，王耀余双目平淡的看着这些消息，上面的字就好像不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瓶子里的矿泉水已经喝完，他拿来保温杯，放进一小撮铁观音茶叶，不急不缓的去饮水机前压下红杆，往保温杯里灌入温水。
茶水得泡一会，味才能苦。
苦尽也不知道会不会甘来，反正已经无所谓，只要能起到降火的作用就行。
三月的南方是带有些潮湿的，细菌病毒滋生，不仅容易感冒，也让人很不舒坦。
又过了几分钟。
他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还是有点不够苦，或许是泡的时间不够久。
放下保温杯拿起手机，才给对方回了个消息过去：（嗯嗯，没事。）
高雅英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消息，没两秒就立即有了回应：（那王哥，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在乡镇那边吗？）
【打工的基层人员】：（是的。）
【小英考研必胜】：（可爱JpG，那今晚你能回市里吗？你吃什么，我都请。）
【打工的基层人员】：（看情况。）
【小英考研必胜】：（委屈JpG，为什么要这么冷淡呀，是因为要报复回来吗？）
手机屏幕前，他平静的笑了一下，而后打字回应：（你又没做坏事，我报复你干什么？就是有点累而已，没什么的。）
【小英考研必胜】：（很累吗？）
【打工的基层人员】：（很累。）
不管是什么事情，等久了都会累。
从上一年五月到现在，说就也不算很久，可突然就是不想抱有什么希望了。
即使见面不多，但在网络上聊天，哪怕事事有回应，字字有热情，那也值得高兴。
可惜并没有。
【小英考研必胜】：（那今晚你如果不想出来的话，就改天吧，我都行的）
王耀余揉了揉太阳穴：（就今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