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更天。
见江明已经熟睡，在隔壁独自沉默半晌的李坚终于起身。
他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箱子，箱子打开，一叠画卷映入眼前。
小心的将画卷捧出，仔细翻阅。
又看到那对母子被杀死的画面，李坚又开始无声的抽泣起来。
自从张氏一族惨案后，今夜的泪格外多。
良久，李坚叹了口气，将画卷重新收起，悄声走入江明的房间。
“咯。”
寂静的夜，再如何的轻手轻脚，盒子放下的声音也像响彻在四野，回荡在心房。
“嘎吱～！”
木门重新被掩上。
……
清晨，天还未亮。
大门开阖的声音传入江明耳中，将其惊醒。
江明知道李坚已经出门，但并没有急着跟上。
有些话就留给他们这些上一辈的人先说清楚吧。
拿起桌上的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纸。
“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对于我的亲生儿子是如此，对于你也是如此。”
“……”
“很抱歉在你童年的时候我过于严厉，因为我总是担心……”
“……”
洋洋洒洒，都是昨夜李坚未曾说出口的心头话，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些话未免有些难以说出口。
李坚也是贵族，有些东西他曾经不去理会却不代表他不懂。
他有给张氏孤儿活命的恩情，却也设计让这个出生就没了爹娘的孩子落入不忍的境地。
既然江明不愿意，他也不愿意再用一些大义来责备他什么。
自己的仇，我自己做个了断！
随后江明又翻开画册。
不得不说画得生动传神，的确讲述了一个让人悲痛愤慨的故事。
作为一个旁观者，其实是很难责备与阻止李坚的。
但作为代替了他儿子的人，江明却不希望双方陷入仇恨的旋涡，任何一人出现损伤。
城南，一处老宅，江明翻身入内。
随意用万能钥匙搅动两下，一间尘封多年的婴儿室就出现在眼前。
江明叹息。
此情此景，怎么能不为那对替原主而死的母子悲痛啊！
无怪乎原主看到后情难自抑，跟随李坚去找了杨朔。
“滴滴！李坚、杨朔与韩礼三人发生争执，矛盾即将升级！”
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江明早已布置好监控，防止身怀仇恨的李坚和韩礼随时又做出一些事情。
“走！”
……
“杨朔，哈哈哈！你没想到吧？你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义子却是仇人的孩子！”
李坚指着院中的杨朔癫狂笑道。
然而对面的杨朔面上却平静无波。
“呵呵，当我看到身穿铠甲的青儿站在我面前时我就看到了那个人，我也早想到会有这一天。”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让我也感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不过我唯一疑惑的是为何青儿没有来？以他的性子，恐怕你们随便一激就跟着来了吧？”
“哼！我想通了，我们上一辈的事，原本就不该牵扯到青儿，今天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说着，李坚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定定注视着杨朔。
“噌！”
身旁的韩礼也抽出佩剑，
“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我日日夜夜都想着那一剑。”
“当初我对你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可是一个失误，你却刺瞎了我一只眼睛，你也是武人！你知道这一只眼睛对我的重要性！”
看着声色俱厉的韩礼，杨朔冷笑。
“划瞎你一只眼睛，就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你应该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放走张氏孤儿者死！”
“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妇人之仁！真以为骗得了我？你韩礼小心谨慎，难道还会对一个死去的女人遵守什么礼？”
“刺瞎你一只眼，正是看在夕日的情分！”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挥了挥手，转身见面前的二人仍举着剑，杨朔也不再多言，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跃身向前。
“说什么恩怨，到底是手底下见真章。”
一时间，院落内剑光四起，三人战作一团。
然而李坚并不是擅长战斗的武人，杨朔虽然年老，到底久经沙场，韩礼多年流落江湖，虽然年轻一点，终究不是对手。
只听砰的一声，李坚手中长剑不稳，跌落一旁，一旁的韩礼见此，趁机突刺杨朔心口。
却不料杨朔只是脚步轻点，不知觉间就已与韩礼长剑错开，等到两人再一回神，杨朔的剑已经架在了韩礼的脖颈。
“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
“我当年就该死了的！”
“我当年就已经选择了放了你。”
扑通一声，韩礼跪倒在地。
十七年的屈辱愤恨，苦心谋营，一时间好像失去了方向。
重新将长剑收起，杨朔瞥了眼一旁呆呆站立的李坚，嗤了一声，正要走入屋内。
这时候，在远处窥探许久的江明才姗姗来迟。
与李坚行了一礼，又将一旁的韩礼扶起，这才又对着上方的杨朔行礼。
“义父。”
“你是来报仇的么？”
“不是。”
“那你是来辞行的么？”
“也不是。”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拜见义父的。”
杨朔听闻此言，定定看了江明许久，突然朗声大笑。
“哈哈哈！好！好！”
但旋即，杨朔顿住。
“不过青儿你已经成人，不能像一往一样常来我府中玩耍了。我这几日为你在军中谋一个职位，你也是该成家立业了。”
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韩礼的李坚都是一愣，这老小子这又是卖的哪一出？
江明看着上方笑容满面的杨朔，也是露出笑容。
“孩儿多谢义父！”
随后，杨朔也没有摆席做些虚的，径直将三人赶出了杨府，韩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找了个由头神情落寞的匆匆离开。
徒留父子两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呵，这老头真是转性了？莫不是要在军中害死青儿你？”
“唉，爹你就别说了，今天义父已经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咱先回家，不日孩儿我说不定就又要奔赴军营了。”
之前那一次是由于唐国与邻国大战，杨朔作为唐国大将帅军出征，而江明跟随着一起去，安排了个临时的将职。
而这次却是要江明独自出去，再没有杨朔的看护。
念此，李坚忘记了刚才与杨朔的矛盾，转而不由担忧起江明来。
“军者险地，你就这么去，为父还是担心啊。”
“何况你就这么去战场，难道不怕我们几个老家伙又在后面闹起来么？”
“爹你不是又输了一次么？有一句话咋说来着？败军之将，岂言剩勇？哈哈哈哈！”
说着，江明向前跑开
“臭小子！”
而一旁的李坚也是反应过来，笑骂着追打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