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故昇哈哈大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林牧邈。
林牧邈接过烟，叼在嘴里，杨故昇的火机已经在旁边候着，散发着温暖的火光。
“咳咳！”刺激的气味促使林牧邈不断地咳嗽，眼角都呛出了泪花。
“哈哈哈。”杨故昇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部，“抽烟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还太早了。”
林牧邈赧然地摘下烟，笨拙地在长椅扶手上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真不愧是乌肺分院，连公园的长椅上都有烟灰缸。”
“不这么设计的话，全院上下都会乱扔烟蒂，保洁大叔会骂死我们的。”杨故昇耸耸肩。
“也是。”
两人慢悠悠地抽着香烟，谁也不说话。
漆黑的夜里，火光忽明忽暗，两股青烟袅袅地上升，消弭在清水般的月光里。
刚开始的时候，林牧邈还会被呛得咳嗽，后来渐渐掌握了技巧，不把烟雾吸入肺里，在嘴里含一下就吐出来。
再后来，他甚至尝试着吐出烟圈，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詹鹏飞这种老烟枪掌握的绝技，对他这种吸烟菜鸟来说，还太遥远。
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爱抽烟，总得有个契机让你和香烟相遇，而这个契机大多不那么美好。
对辛苦的成年人来说，当生活中不美好的时刻到来时，往往只有香烟能陪伴你，久而久之，吸烟菜鸟就被熏陶成了老烟枪。
林牧邈心想，或许詹鹏飞也曾经历过令他伤心不已的事情，所以才点燃了第一根香烟，想让伤心事随香烟燃尽，消散在夜风中，然后他带着一身烟味，再度披上那身白大褂。
那乌肺分院的前辈们，是不是都曾如此呢？
香烟很快就燃到了最后，林牧邈把烟蒂按熄在烟灰缸中，深深地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清除肺里最后一丝浊气。
事实上他根本没吸几口，但感觉好多了，就像铩羽而归的勇士，回到城堡里匆匆瞥了几眼公主的信物后，又有勇气面对恶龙了。
“谢谢您，副院长。”林牧邈轻声说，“我感觉好多了。”
杨故昇微微点头，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林牧邈的手机随之响起。
林牧邈拿出手机，看到杨故昇给他发了一个文件。
“这是宋先生临终前留给你的礼物，你的收件箱里还有一个U盘，他希望你看过U盘里的视频后，好好收下。”杨故昇说。
林牧邈一怔，点开文件，文件的标题是《疫化病原体捐赠协议》，电子协议的最下方签署着宋伟业歪歪扭扭的姓名，受益人那栏写着“林牧邈”，正等着他签字确认。
“这是怎么回事？”林牧邈问。
“前几天，宋先生在医院里遇到我的时候，和我聊了几句，聊到最后，他问我有没有办法能帮上你的忙。”杨故昇说，“于是我向他说明了这份协议。”
“正常情况下，疫化患者的‘病原体’要么被销毁，要么作为实验材料谨慎保存，绝不可以移植给普通患者，因为这有九成概率使他们疫化成怪物，造成重大的医疗事故。”
“即使是疫者移植了别人的‘病原体’，也仍旧无法避免变成怪物的结局，但是......”杨故昇顿了顿，“如果疫者移植的‘病原体’与自身‘症状’相匹配，就另当别论了。”
“这种情况下，疫者的侵蚀度会被大幅度提升，获得强大的力量，效果甚至比基因萃液还好。”
“但这种情形很罕见，因为疫者数量稀少，寻找到匹配的‘病原体’更是不易，就算找到了，也有专门的监管机构进行审查，确保‘病原体’来源正当，即患者是自愿捐献，没有任何钱权交易。”
“不过也正是因为少见，这种事情才在特定情况下被允许，毕竟这不违反道德伦理，风险低，不构成传播疫化病，且因发生频率低而有监管的可能。”
“你和宋先生的‘症状’恰好都是发烧，所以刚好符合移植条件。”
“所以......宋先生把他的‘病原体’留给了我？”林牧邈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协议。
“对。”杨故昇点头，“他知道自己的‘病原体’能帮上你后，高兴坏了，立马就签了协议，还录制了那个视频，嘱咐我一定要转交给你。”
“宋先生......”林牧邈看着协议，轻声喃喃。
“宋先生的妻子也非常支持他的决定，”杨故昇说，“她说，感谢你为她丈夫所做的一切，她没有其他方式能报答你，甚至连医药费都不必承担，所以请你一定要收下这份礼物。”
“我知道了。”林牧邈镇重地说，然后把手机收回口袋。
“签署好协议以后，把文件发给我就好，我会尽快帮你安排移植手术。”杨故昇说，“你现在的侵蚀度是百分之六十左右，做完手术后，应该就能到达中期的侵蚀度了。”
“提升幅度这么大吗？”林牧邈一惊。
“是啊，这可是宋先生用生命换来的力量。”杨故昇说。
林牧邈轻轻点头，“我不会辜负他的心意的。”
“我相信你。”杨故昇笑笑。
“话说回来，副院长，您在这里到底是要等谁？”林牧邈问。
“唔......”杨故昇面色一红。
林牧邈疑惑地偏头，却见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很尴尬的样子。
“故......故昇？”温柔细微的女声从二人背后传来。
林牧邈回头看去，登时呆住了。
“安娜副院长？”
身穿雪白一字肩连衣裙的安娜站在香樟树旁，像是漫步在森林中的公主，精致的锁骨在荧白色珍珠项链的衬托下，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脚下是镶钻的细高跟鞋，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安娜竟然化着精致的妆容，一扫平时的倦态，修长微卷的睫毛微微抖动，略显紧张的双眼楚楚动人，口红是水光质地的白桃色，让人很想一口咬下去。
“林......牧邈？你怎么也在这里？”安娜怯怯地问，似乎是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有些放不开。
林牧邈看了看西装革履的杨故昇，又看了看美丽不可方物的安娜，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副院长等在这里，是为了去和安娜副院长深夜约会！
林牧邈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八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