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翎稚一个人躲在灶房里已经好久了。
几个孩子围成一团，想进去看又怕母亲责骂。
萧泽扬望着天空叹气，“早就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说说晨起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安娘子来了以后娘就把自己关起来了呢？女人的心比天上的星星还让人难猜。”
老大只是盯着灶房门不做声，安娘子来了定是田记的经营出了问题。
安娘子是个人精，应付一般的事情游刃有余，恐怕这次的事情有点难办。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萧明月就被瓦罐里腾起的青烟呛得直流眼泪。她手忙脚乱地揭开锅盖，浓烈的八角混着桂皮香扑面而来，却在下一秒被焦糊味吞噬。
\"这破煤炉！\"她抓起竹扇拼命扇风，火星子顺着灶膛窜上房梁。
后院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老三萧泽朗光着脚丫冲进来。七岁孩童单臂举起半人高的水缸，哗啦一声泼向灶台。白雾蒸腾间，他腰间的虎头荷包被热气掀开，露出半截带血的短匕。
\"娘亲要拆房子？\"老四萧泽祯抱着紫檀算盘探进头，六岁孩童的算珠声清脆得像在打算盘，\"这月修缮费得记在公账上。\"
萧明月望着满屋狼藉，突然怀念起现代的电压力锅。三天前她刚穿成五个反派的恶毒继母，原着里这具身体就是被这群狼崽子剁碎了喂狗。
\"走水啦！\"
街坊的铜锣声划破夜空，萧明月心头一紧。木门被踹开的瞬间，她抄起案板上的卤猪蹄塞进老三嘴里：\"快哭！\"
老三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眼泪说来就来：\"呜呜娘亲别打我...\"
冲进来的王婶举着火把愣在当场。只见灶台前跪着个抽泣的孩童，萧明月举着锅铲的手僵在半空，老四的算盘珠噼里啪啦响得人心慌。
\"萧娘子这是在...\"王婶的鼻翼突然翕动，目光直勾勾盯着灶上咕嘟冒泡的砂锅。深琥珀色的卤汁里沉浮着颤巍巍的蹄髈，油亮表皮裂开细纹，渗出晶亮的胶质。
萧明月指尖轻弹瓦罐，二十三种香料的记忆在舌尖苏醒。这是她作为美食博主压箱底的秘方——用可乐代替冰糖，工业卤料包混合古法熬制。
\"新研制的卤味。\"她舀起一勺浓汤，琥珀色的汁液在半空拉出金丝，\"王婶要不要尝尝？\"
整条街的邻居都挤在篱笆外吞口水。老四趁机捧着青瓷碗挨个收铜板：\"试吃三文，预订五文可抵会员积分。\"他袖口沾着墨渍，账本上赫然画着只振翅黑鹰。
子时三刻，萧明月揉着酸痛的腰肢推开西厢房门。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床上蜷成团子的五个孩子。老大老二睡姿端正得像尺子量的，老三抱着磨刀石打呼，老四的算盘还压在枕头底下。
\"娘亲...\"小五突然梦呓，葡萄似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金笼子里的叔叔在流血。\"
萧明月心头猛地一跳。白日里西域商队送来的那包安息茴香，似乎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她轻轻拍着女儿后背，突然摸到孩子颈后细小的莲花胎记——与女主将军府暗卫的印记一模一样。
后院传来窸窣响动，萧明月抄起门闩闪身出去。月光下晾晒的卤料在竹筛上投出狰狞黑影，装着西域香料的布袋裂开道细缝，几粒暗红的茴香籽正滚向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