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怡莲哭得更厉害了。
她理解素素口中的意思，因为摆在她眼前的就有一个实例——凌靳风。
他自小就被惯坏了，但有些品质也是他的天性，他心思深沉，手段阴毒，没有丝毫的同理心，长大后就更甚。
凌东是他的孩子，自是有遗传的可能性，再加上他幼时难堪的经历，若是不好好引导，恐会祸患无穷……
“素素，你说的这些，阿姨确实没有考虑到，但我向你保证，也向孩子保证，不会再有了。”
孔怡莲只能一味地强调这个承诺，因为她清楚素素最看重这个。
如今她和言言有了结果，她首先需要确保的就是凌东不会再受到类似的伤害。
她懂的。
“好。”
“我年后回来的时候，凌靳言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但他的说辞更让我信服，他说的是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在凌靳风和凌东之间，你们会坚定地选择后者，是吗？”
殷素素觉得这样还不够，没有达到她心目中的效果，她换了更犀利的说法，要孔怡莲亲口许诺。
“是的，没错。”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孙安楠双手抱胸，眸光不善地盯着她。
他不是走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救命，怎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总有没有眼力见的人过来打断。
“殷素素，有你这样当人儿媳妇的吗？把婆婆欺负哭？闻所未闻呐！”
他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她的指责。
“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你现在不是更能明白莲姨当初的心境吗？”
神经！
他能不能不要来捣乱！
殷素素无语了。
她俩明明是在聊凌东以后保障的问题，没有聊不可挽回的事实，本来事情都进展得好好的，他偏偏要来插一脚，还要牵扯上她。
是，她是当妈的人了，也断不会产生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救自己孩子的念头。
他该不会以为这样的事情是对的吧？
孙安楠，亏他还是个医生，知法犯法，他可真行！
“安楠，没有的事，素素没有欺负我，你误会了。”
孔怡莲忙擦干眼泪，见他在针对素素，她赶紧帮忙说话，“凌东的事，是我和你叔叔做错了，我俩有罪。”
“莲姨，你……”
他们口中的主角——凌东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门。
他茫然地睁着大眼睛，见厅里吵哄哄的他们，怯生生地唤了殷素素一声。
“素素，我起来了！”
“东东，你在这？”
孔怡莲先看到他。
她吃惊地看着出现的他，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是既紧张又兴奋。
这是年后她第一次见到他了。
她欣喜若狂，跑过去，一把紧紧地搂住他，表达着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
凌东却直接哭出了声。
他扭曲着身子，想方设法地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
“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
他狂躁了起来，对她避之不及。
孔怡莲放开他后，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听着他说出口的话，鼻头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
过年的时候他不还亲昵地和她相处，甜甜地唤她奶奶吗？
“东东，我是奶奶呀？”
“是不是时间久了，你不记得我了？”
她提出假设，唯独没料到孩子是在记恨她。
“我当然记得你了，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讨厌你的老公，讨厌你的儿子。”
“是小叔叔要我去你家过年的，若不是素素也去，我才不去呢！”
凌东的小脸写满了愤怒，怯生生的表情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对孔怡莲的厌恶。
他锁着眉，横着眼，小小的年纪，泄露出来的情绪让人百感交集。
这波操作，孙安楠也看傻了。
他的老天爷！
他竟然从凌东的身上看到了凌靳风的几分影子。
真被殷素素说中了，这孩子的心理问题确实得重点关注。
所以，他过年在凌家的乖顺都是演的？
孙安楠开始头皮发麻。
小家伙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还能理清各种关系，称呼亲爷凌尊为‘你的老公’，称呼亲爸凌靳风为‘你的儿子’。
他几乎可以肯定凌东这小子是高智商的小孩了。
高智商的人在任何领域对普通人来说都是降维打击，在犯罪这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他心理有没有扭曲，他不清楚，若是有，那就要完蛋了！
凌东‘演戏’这事，殷素素是知情的，她看出了什么，才借势带他离开的。
“东东，你先回房，我过会儿去找你。”
“你饿了的话，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殷素素用手掰正他的脑袋，让他面朝着门的方向，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去里面等她。
“好。”
小家伙答应得很干脆，下一句话却语出惊人。
“我讨厌别人欺负我，我更讨厌别人欺负素素，等我长大了，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尽管殷素素的手很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但话还是冒了出来。
这孩子心思深，一般不会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
完了，完了，真被遗传到了。
孔怡莲泣不成声，孙安楠也顾不得去安慰她了。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殷素素，选择了向她道歉。
“不好意思，对不起，刚才是我言重了，你是什么时候看出这孩子心理可能存在问题的？”
“若是你从小经历非人的对待，还能乐观开朗，那你确实是个神人！孙安楠你是知情的，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再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殷素素笑而不语，盛了一碗粥，并拿了一些简单的点心，便端进了屋里。
她也没料到小家伙会爆发，他能说出自己的心声，不再是局限于她，也是一种进步，不是吗？
“东东，我进来了哈！”
她敲了敲门，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再开门进去。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小脸脏兮兮的，留有划过的泪痕。
见殷素素进来了，后面也没有跟着其他人，他利索地站起来，小跑着，直到抱住了她的腰，哭腔明显：“小姨，我是个坏孩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