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次乘坐的第一艘客船，名叫万和号。
这艘商船是上官氏同船厂一起合作创办的，因客船比如意号还大上一圈，又高了一层，所以一经开航便生意兴隆。
步云霓和裴寂定的是三层的天字一号房，一共定了四间，兄妹两个各自住一间，他们夫妻住一间，剩下的一间则是清禾等人住。
这一次出行带的人不算多，尤其是两个孩子，步云霓想让他们自己学会做许多事，不希望他们事事都吩咐奴婢去做。
尤其是裴子钰，既然他想以后走仕途，就要多看多听风土人情，知道百姓是如何生活的，知道炉子怎么生，饭菜如何做，那些五花八门的蔬菜是如何种出来的。
家里的庄子上也特地给他们开了一小块菜地，一家人得了空闲，偶尔也会去种一种地。
大抵因为从小的言传身教，两个孩子并没有纨绔的习惯，许多举手之劳的事他们都习惯自己做，这让步云霓很是欣慰。
所以才能把他们带出来玩，又不用前呼后拥跟着一群奴婢们。
等船开动了，船上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
裴子钰跟裴子澄就乖巧跟在父母身边，跟着他们先回到天字一号房，在客舱里休息一会儿，再下去逛一逛。
房门关上之前，裴寂还叮嘱：“不许胡闹，多休息一会儿，中午下面的百味斋还有戏曲，别到时候没精神看。”
裴子澄眼睛又亮了。
裴子钰拽了他一下，很懂事行礼：“是父亲。”
等到孩子们都进屋了，步云霓和裴寂才回房休息。
坐了两个时辰马车，又是搬行李又是登船，步云霓都觉得有些累了。
她一进屋就揉肩膀，觉得肩膀都有些僵硬。
很快，另一双大手就搭在了她肩膀上，轻轻帮她揉捏起来。
“最近你太忙，早晨不能陪我一起打拳，这一次出来可要好好活动一番。”
裴寂认真帮她按揉肩膀，一边细心叮嘱。
步云霓闭上眼睛，唇角却有着抹不去的笑意。
“是是是，我知道了。”
“你每日起得那样早，我哪里起得来，不如咱们把锻炼改到傍晚？孩子们正好也到家了，可以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学拳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错，回头你同哥哥说一声，让他尽量在课堂里多完成课业。”
说到这里，裴寂忍不住摇头：“咱们全家，从上到下，就连慕水和慕风都算上，就没有一个那么刻苦的。”
裴慕水嫁给了定国公麾下的武将，却比丈夫还忙，特地组建了边疆的女子军，也承担着保家卫国的重要责任。
裴慕风却做了参军，做了军队里了的文职。
但无论他们谁，当年在京中读书的时候，都是能读完就行，没有一个那么刻苦的。
“你看我，便是我高中状元，也是因为我天赋过人，若说努力读书是真没有过。”
步云霓：“……”
步云霓忍不住白他一眼，跟着笑了起来。
“你啊，就嘚瑟吧，可莫要让孩子们听到，否则哥哥要伤心了。”
父亲这不是明摆着说他笨吗？
裴寂轻咳一声，立即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哥哥那么聪慧，又有良师自小教导，他不用那么努力，将来也能中举。”
“现在是他唯一能出来游玩的时候，何不快快乐乐玩耍长大？”
步云霓却摇了摇头。
“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你儿子，那是真的喜欢读书，家里面的书都快让他看完了，我还想着这一次出来多买些书回去，否则用不了二十，他就要四处淘换孤本了。”
裴寂忍不住笑了。
他眉宇之间特别得意：“喜欢读书是好事，但玩也要玩的尽兴。”
裴寂轻咳一声，计从心来：“你瞧好吧。”
步云霓心里先同情了一下儿子，然后才说：“裴大状元郎，就靠你了。”
他们要去的第一站就是不夜城。
裴寂原本打算交给儿子一个任务，让他给家中长辈挑选适合的礼物，也好让他能多在不夜城跑一跑，逛一逛。
结果裴寂刚一说完，裴子钰就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不夜城中各处的特产。
比不夜城自己出的地图还要详尽。
裴子钰腼腆对着裴寂一笑：“父亲，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还做好了计划，祖父、祖母，小叔小婶，姑姑姑父，还有表妹表弟堂弟堂妹们。”
裴子钰那计划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哦对了，还有外祖母，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母，小姨和小舅舅的礼物。”
裴子澄抢答：“还有芝祖母的礼物，我们都已经计划好啦。”
裴子澄非常得意，挺起小胸膛，道：“我跟哥哥一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放心吧！”
步云霓：“……”
裴寂：“……”
步云霓斜睨了裴寂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端国公，怎么说？”
裴寂出师未捷，被孩子们抢了先机，只能轻咳一声，严肃道：“你们认真是好事，非常好，今日给你们一整日的时间，好好在不夜城里逛一逛，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裴寂鼓励他们：“等到了晚上，你们给我们讲一讲不夜城的所见所闻，我等着听。”
裴子钰咧嘴一笑，此时此刻又显露出几分孩子气。
他还没笑完，就被裴子澄扯住衣袖，一溜烟跑走了。
等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裴寂才对步云霓伸出手，笑道：“走吧夫人，我们也去逛一逛街。”
与十几年前相比，不夜城里面又建了一栋高楼，路被铺平了，原来的树木也更高大了，行走其间，真的好像是不夜城。
两个人走走停停，忽然看到了熟悉的金铺。
步云霓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裴寂：“我记得那个小兔子。”
裴寂愣了一下，随即就红了脸。
步云霓挽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容满是甜蜜。
“那时候，你就悄悄买了我喜欢的东西。”
“怎么还藏起来了？”
裴寂脸有些红，可低头的时候，眉宇间却满满都是温情。
“因为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