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松庭还油嘴滑舌，现在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他小心翼翼睨了一眼裴寂，见他面色沉静如水，并未发怒，只是很镇定地看着那个茶铺，松庭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世子看着不是很生气，应该没事吧？
松庭想了想，小声问：“世子，要不小的过去请步二小姐去北康书坊？”
裴寂也不看他，只冷冷道：“不用。”
松庭：“……”
松庭忽然觉得有点冷。
裴寂道：“许久不见牧千户，我亲自过去说两句话，聊表心意。”
松庭咳了一声，差点没把自己呛到，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裴寂已经大步流星走过去了。
松庭连忙跟上，难得有些慌张。
他们家世子从来都是不生气的，待人接物也很客气，今日莫非是气狠了？
他可刚刚高中状元，若是传出当街同人吃醋抢人的戏码，实在不好听，用不了半日就能传遍京城。
松庭越想越慌张，也越走越快，他甚至都已经伸出手，想要把裴寂抓回来了。
就在两人即将拉扯在一起的时候，裴寂忽然展开折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不是牧兄？”
牧凌霜正在同步云霓相谈甚欢，忽然听到一个清润的嗓音，忙抬头去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翩然而来的裴世子。
裴世子满面笑容，眼眸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欢喜，他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让四周的茶客都被他吸引，都忍不住抬头盯着他看。
牧凌霜同裴寂不是很熟悉，但也算是点头之交，闻言便忙起身，拱手行礼道：“裴世子。”
步云霓：“……”
步云霓轻咳一声，忽然想起今日是为何而来，同牧凌霜聊天特别愉快，以至于她忘了正事。
想到这里，步云霓不由有些心虚。
她心虚地看了裴寂一眼，见他睨了自己一眼，忙跟心虚的小兔子一样，飞快收回目光。
裴寂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牧兄，许久未见，今日倒是巧合了。”
若此刻只有牧凌霜一人，牧凌霜一定要请裴寂过来坐下吃茶，但现在还有步云霓在，她又是闺阁千金，所以牧凌霜脸上一瞬闪过犹豫。
那犹豫太过明显，裴寂一眼就看了出来。
裴寂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垂下眼眸道：“倒是我不识趣了，打扰牧兄，咱们改日再聊。”
他这么一说，单纯的牧凌霜立即便有些过意不去，忙道：“不是裴世子以为的那般，只是……”
他不由低下头，看着坐在那没有动的步云霓。
步云霓心里骂了裴寂一句，然后才起身，对牧凌霜笑道：“牧千户，今日耽搁太久，小女便告退了，若是有缘，改日再请牧千户吃茶。”
这般说完，步云霓回过头，似乎要很惊讶地看向裴寂：“这位是裴世子吧，见过裴世子。”
说罢，她不给裴寂反应的时间，转身就离开了茶铺。
等到她走了，裴寂才看向牧凌霜，满脸都是歉意：“实在抱歉，方才没有瞧见还坐着一位小姐。”
牧凌霜倒是没心没肺，他挠了挠头，笑道：“只是偶遇步二小姐，有些机缘罢了。”
两家议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牧凌霜不愿意告知旁人，坏了步云霓的清誉，于是便补充一句：“方才步二小姐遇到小偷，我凑巧帮了个小忙，步二小姐为人客气，一定要谢我，才请我吃茶。”
说到这里，牧凌霜便笑了一下：“裴世子，既然今日偶遇，我便也请你吃一杯茶吧。”
他目光澄澈，坦坦荡荡，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少侠，让人不会去误会他分毫。
裴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才那般样子，若是面前放了张镜子，他自己都要嫌恶。
总归方才看到两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模样，裴寂心里却是打翻了调料瓷瓶，很是五味杂陈。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那样，也不知道自己为那样，但现在，他迎着牧凌霜那双澄澈的眸子，也不好再去深究那些奇怪的心思。
现在见牧凌霜这般坦荡，裴寂倒也不好立即就走，闻言便笑道：“如此，那裴某就厚颜吃牧兄一杯茶。”
那边牧凌霜同裴寂吃起了茶，步云霓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领着下人们一路前行，直接去了牙行。
牙行老板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对步云霓道：“步二小姐，我已经同东家谈过了，他也有些意动，不过还在犹豫，我会加紧努力，争取在六月前帮你谈下这铺子。”
何为牙行老板确实很厉害，步云霓不去问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只说：“多谢你，若是能事成，我会给你双倍的报酬。”
从牙行出来，步云霓心情极好，溜达着往北康书坊行去。
路上，清禾还说：“方才裴世子怎么就忽然出现了？吓我一跳。”
魏紫不怎么常见他，此刻也苦了脸：“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裴世子虽然在笑，但我就是觉得害怕。”
“怎么那么瘆人呢？”
步云霓听到魏紫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本来就长得凶，谁看了不害怕？”
“我估计着是因为我迟到了，耽误了裴世子的时辰，所以裴世子不太高兴了。”
步云霓嘀咕着：“这人可真小气。”
魏紫狠狠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原来如此。”
清禾：“……”
清禾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看小姐和魏紫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有些话就又咽了回去，不好再说了。
主仆四人一路慢条斯理踱步，刚来到北康书坊门口的时候，就发现门口围了几个人。
本来步云霓不感兴趣，只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她就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
那是几位年轻女子，瞧着出身都不差，她们团团围在一起，似乎在同最里面的人说话。
步云霓定睛一看，才发现站在最里面的竟是裴寂。
因为裴寂身量很高，比那几位姑娘高了半个头不止，步云霓能看到他没被遮挡的眉眼。
步云霓怎么觉着，裴寂在高兴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