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几个月前相比，现在的郑娘子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精神看起来却是极好的。
步云霓有些意外会在玉京遇到她，不由有些惊讶。
“郑娘子，你何时来的玉京？”
郑娘子此刻能见到她，心里欢喜极了，不由轻轻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爽朗，带着解脱之后的轻松，有着让人舒心的魅力。
她其实生得很寻常，但身上那股坚韧不拔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方才那短暂功夫，步云霓就发现不少客人驻足停留，被她吸引着要了一碗茶水，要么就是进入茶楼坐下吃茶。
“事情结束之后，我就没再不夜城营生了，”郑娘子笑笑，眉宇之间没有郁气，“我把房子直接给了三郎，带了些许银钱，便离开了家里。”
“小姐说得对，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
她几乎是放弃了家里的一切，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即便日子过得苦，也有种种困难，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一个巴掌扇到脸上，不用担心小叔子阴恻恻的目光。
步云霓笑了起来。
“真好啊。”她眉目舒展，感同身受替郑娘子快乐。
郑娘子也很高兴，她想了想，指着茶楼里面道：“小姐，进去坐下来说说话？我请小姐吃茶。”
步云霓也不急着走，跟着她一起进了茶楼。
郑娘子显然很会做人，同茶楼里的同僚关系都很好，她同掌柜说了几句，便端了一壶茶过来，坐下给步云霓煮茶。
她的手很灵巧，无论是做胭脂还是煮茶，都做得极好，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步云霓看着她安静煮茶，不由心中一动。
等茶煮好了，郑娘子给步云霓奉上茶盏，才道：“这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茉莉香片，小姐尝尝。”
步云霓端起茶盏，氤氲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确实是极好的茶。
她浅浅抿了一口，茉莉香霎时便充斥鼻尖，她不由感叹：“好茶。”
步云霓直接自报家门：“郑娘子，之前并未同你告知身份，我出身永安伯府，姓步，是府上的二小姐。”
郑娘子能猜到她是官宦之后，现在听到也不惊讶，忙道：“多谢步二小姐出手相助。”
步云霓介绍自己的身份，是为了说后面的话：“郑娘子，你是如何来到玉京，又是如何在此处营生的？”
“步二小姐，不瞒你说，我身上其实也多少存银，还好不夜城距离玉京很近，所以我买了一张船票，直接坐船来到了玉京。”
郑娘子很坦诚：“我知道太平坊繁荣热闹，这里一定很缺跑堂小二，所以我便直接来了太平坊，先找差事做。”
郑娘子其实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不夜城把铺子开下去，要知道这些年家里的男人根本不管事，全靠她一个人营生。
“我找了许多份差事，一开始只求吃住，后来慢慢做得熟了，认识了不少做工的人，他们介绍我来了这里做茶娘子。”
“茶娘子很辛苦，要背着沉重感你的茶炉和茶壶，但工钱却比普通的差事要高，我又不是什么金贵人，这差事对我来说已经订好了。”
步云霓一边听，一边点头。
郑娘子的心气没有被那件事磨平，反而越发坚韧起来，她就如同暗夜里生长的花朵，虽然见不到阳光，却也坚持着没有枯萎。
“你真的很厉害，若是我，我无法像你这样迅速爬起来。”步云霓说的是实话。
她说罢，端起茶杯，道：“敬你的坚韧和勇气。”
郑娘子抿嘴笑了笑，她也端起茶杯，同步云霓的轻轻碰了一下。
步云霓这才说：“郑娘子，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小姐请说。”
步云霓道：“我如今想开一家胭脂铺，很缺人手，不仅需要跑堂娘子，也需要掌柜管铺子，我觉得你很合适。”
她见郑娘子要说话，忙摆了摆手，道：“你听我说完。”
“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一是铺子还没盘下来，没有定好位置，二是我第一次做生意，不知道将来是否能做起来，能不能赚钱。”
“我也不能保证这铺子一定能做起来，这是如今的情况。”
“我把实情同你说了，需要你好好考虑，若是愿意跟着我做，那下个月就得辞去茶铺这边的活计，我会按照市价，按照掌柜的报酬给你开工钱，你就需要忙胭脂铺的事了。”
郑娘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虽然步云霓的这间铺子根本还没开起来，但步云霓于她有救命之恩，人也非常聪慧稳重，再一个步云霓是请她做掌柜，掌柜与跑堂的茶娘子完全不同。
她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步云霓愿意请她当掌柜，多半也是可怜她。
想到这里，郑娘子眼眸里的星星又灭了。
“步二小姐，我之前也只经营过自家铺子，在不夜城里生意都很一般，并没有做起来，步二小姐还愿意请我做掌柜吗？”
两个人倒是都很坦诚。
步云霓笑了起来，她现在要请郑娘子做掌柜，并非一时冲动，也并非可怜她，她只是觉得郑娘子很合适。
“郑娘子，这你就错了，在不夜城里，你的铺子没开起来，一是因为位置不好，二是因为你只有一个人，孤木难支，想要把生意做好肯定艰难，三是你没有准确把握顾客们都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我以为，你不太适合做东家，反而适合做掌柜，”步云霓对她笑了笑，眉宇之间满是朝气和自信，“商铺的位置我来解决，要经营的货品也我来筹划，你只要好好经营铺子，管好跑堂娘子们，就可以了。”
“我们各自分工，铺子不愁坐不起来。”
有她这句话，郑娘子也莫名升起一股信心。
她抬起头，真诚看向步云霓，眼眸里的光重新燃了起来。
“步二小姐，承蒙您不弃，选我为掌柜，那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好好经营铺子，不会让您失望。”
步云霓对她伸出手。
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在阳光里上下晃动。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