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不是，我……”
看到上官婉静这样，步云烟也有些慌了。
但上官婉静却摇了摇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她拍了拍心口，直接道：“三小姐恶意污损大小姐的画作，不知悔改，罚……”
上官婉静喘了口气，这一次没有停顿：“罚跪祠堂两日，罚闭门思过一月，罚月银三月。”
这是第一次，上官婉静处理事情这么雷厉风行。
可能是因为对步云霓愧疚，也可能是因为对步云歌心疼，更有可能是因为对步云烟失望。
她也对自己失望，是她没有教好步云烟，才让她成了这副模样。
步云烟天真活泼，心直口快，她对她跟步云歌没有什么不同。
上官婉静真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宠了十几年，却不料最后还是得了个偏心的评价。
对步云烟的教导，她扪心自问没有偏颇，同步云歌都是一样的，可同样的教导，却教出了不同的人。
方才他们都要求她处置步云霓的时候，怎么不提一视同仁呢？
现在就都一视同仁吧。
“母亲，母亲我知道错了，可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步云烟终于害怕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上官婉静哀求，“我刚才是真的太害怕了，才口不择言的，母亲您别生我气。”
“姨娘，姨娘你帮帮我啊。”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替一个“真凶”说话。
就如同他们方才对步云霓的那般，只是冷眼看着，瞧着，冷不丁说几句冷嘲热讽，看别人痛苦。
但这一次，一贯心软的上官婉静却没有再心软了。
她站起身，想了想，看向了步云霞：“霞儿，同你姨娘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她说罢，又看向步云歌。
“珍珍，你也早些休息，画作的事不用急，距离赏春宴还有几日，你一定能画出更好的作品。”
步云歌似乎还沉浸在被步云烟坑害的思绪里，面色有些苍白，但她一贯稳重大气，聪慧又知礼，所以此刻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站起身，甚至对上官婉静笑了笑：“母亲放心，我知道如何做的，您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说着，顿了顿，继续道。
“母亲，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我可以做到最好，不会给父亲和母亲丢人，不会给永安伯府丢人，你们放心便是。”
看看，这才是伯父千金的样子。
众人都敬佩地看着步云歌，都在心里想：难怪伯爷和夫人最疼爱她，且不提她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光凭这份气度，也是理所应当的。
上官婉静也觉得心口好受许多。
她握了握女儿的手，然后才去看步云霓。
“窈窈，你随我来，我有话要说。”
说罢，她就站在那，等步云霓过来。
步云霓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却还是跟着起身，低着头跟了过来。
上官婉静领着她来到了门口，然后回头看向穆姨娘。
“凭舟，今日的事……你多担待。”
穆姨娘恭恭敬敬对她行礼：“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对三小姐严加管束，重新教她礼法伦常，不会让她一错再错。”
上官婉静叹了口气。
她没有看步云烟，只是点了点头：“好，有劳你了。”
说罢，她就领着步云霓走了。
步云霓跟着她离开了琉璃花房，身后是步云烟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没有一个杀人凶手会承认自己是犯人。
所以没有人再去听步云烟的话，也没有人再去安慰她。
步云霓陪着上官婉静一路往乐雅苑走，周妈妈和胡喜来等人没有跟上来，只远远跟在身后。
上官婉静不开口，步云霓也不说话。
母女两个一路走到了花园中的牡丹花丛边，上官婉静才停下了脚步。
步云霓也跟着停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上官婉静看着她鬓边的碎发，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尖俏的下巴，看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吃，跟自己一样高的身姿，忽然有些恍惚。
在他们全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步云霓无声无息长大了。
今日她自己给自己辩护的这一场堪称完美，但在上官婉静看来，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意味着她对这个家，对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没有什么期盼了，遇到事情，她能想到的是自己努力去解决，自己来保护自己。
上官婉静确实不太喜欢操心，她无忧无虑活在这家里，所有事都有人替她打理。
这并不意味着她很愚钝，分辨不清对错，也分辨不清善恶。
今日的事，很明显就是步云烟要栽赃给步云霓，要不是步云霓运气好，今日要去跪祠堂的肯定就是她了。
这么一想，上官婉静心里又疼了起来。
今日穆姨娘和小谷姨娘都来了，只有柳姨娘没有来，即便柳姨娘知道了这件事，大抵也不会为了步云霓出面。
她总是很孤独的。
上官婉静想起刚才她恳切看着自己的模样，想起她问自己信不信任她，心里更疼了。
“窈窈，我信任你的。”上官婉静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自然是信任你的，可当时那样的情形，我不能偏袒任何一个人。”
步云霓没有说话。
上官婉静就牵起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温热，感受到她指腹件薄薄的茧子。
她也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没有勤奋过，可最终在无人问津之后，选择了放弃。
上官婉静声音更温柔了。
“窈窈，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依靠我，你可以直截了当把真相说出口，不用害怕，不用担心，我们是一家人。”
上官婉静还要再说什么。
但步云霓却忽然抬起了头，打断了她的话。
她眼睛里有着血色，目光平静深邃，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