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这个词用得有些重了。
但穆姨娘说得确实在理，话糙理不糙。
她见上官婉静犹豫不决，便继续道：“以后这样的宴会越来越多，小姐们也都长大了，若是不严惩，以后岂不是要乱套。”
上官婉静沉默了。
步云霓见众人眼中都闪着认同，她低下了头，问：“那依穆姨娘的意思，该如何惩罚？”
穆姨娘道：“应当在祠堂罚跪两日，罚抄孝经五十遍，方才算了。”
在祠堂罚两日，这个是最难熬的。
食水不进，不能起身，两日之后人都要废了，得在床上躺好几日才能好转。
步云霓抬起头，最终目光落在了上官婉静身上。
“好，一言为定，以后无论谁犯了事，都按此来执行。”
众人见她同意了，便也都一起点头，有的高兴，有的担忧，总归都认同这个处置。
上官婉静抵不过众人的意愿，最终叹了口气：“暂且如此吧。”
步云霓点了点头，她适才起身，抬眸看向众人。
“我一开始就说了，此事不是我做的。”步云霓此刻却显得很镇定，那是大悲过后的冷漠。
“不是你还能是谁？”向雁忍不住开口。
步云霓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低下了头，继续开口：“三妹四妹走了之后，我就跟这屋里的小丫鬟说我也要去花园，于是我就带着清禾一起离开了花房。”
“等我再回来到时候，刚进门就碰到了长姐，长姐，”步云霓看向步云歌，“我说的可对。”
步云歌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自己，于是想了想便道：“确实是如此，但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当时是看见你也从外面进来，但我不能确定，那是你第一次回来。”
步云歌的意思很明显，她不知道步云霓中途是否回来过。
步云霓的目光在屋里逡巡，问：“之前在屋里值守的那个小丫鬟呢？”
岑妈妈听到这里，立即出去唤了一声，把方才那个小丫鬟叫了回来。
小丫鬟一进来就跪了下去。
“夫人，夫人，三位小姐离开时候，欣鹤姐姐换奴婢做事，奴婢就离开了花房，之后一直在给欣鹤姐姐打下手，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
很快，欣鹤也领着几个小丫鬟进来，她们都能给那小丫鬟作证。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又落到了步云霓身上。
步云霓低着头，似乎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嗯，那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在我离开之后，这琉璃花房也无人值守，成了一座空屋，谁都能进来，是吗？”
穆姨娘微微一愣，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对，但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周妈妈肯定点头：“是，二小姐所言甚是。”
步云霓此刻才缓缓抬起头，有些疑惑，有有些惊慌地道：“那怎么办呢？我离开花房之后，并不在梧桐斋里，我从侧门出去了。”
“若是谁都能进入长姐的琉璃花房，那长姐可还安全，府中是应该严加看管了。”
她这两句话直接把众人说懵了。
此时此刻，步云霓是相当冷静的，方才的所有情绪都被她抛之脑后，一门心思都是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向雁脸色变了，岑妈妈也微微蹙起了眉头，步云烟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步云歌面色不变，似乎没有听懂步云霓的话。
小古姨娘眼睛里精光一闪，她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
“二小姐所说都是自己的自言自语，如何能证明事发当时你确实不在花房里呢？”
步云霓道：“我之所以会离开梧桐斋，是因为我忽然想起今日的药还没喝，所以便出了梧桐斋，寻了一个外面打扫的粗使丫头，让她去琳琅阁通传一声。”
“从我出梧桐斋一直到嘱咐完那丫鬟，再到回来梧桐斋，前后将近两刻，我担心姐妹们等急了，回来的路上还小跑起来，当时是有扫洗婆子看到的。”
“梧桐斋外面的扫洗婆子，粗使丫鬟都能给我作证。”
她这话一说出口，在场某些人心里就咯噔一声，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因为此事办得仓促，也办得隐秘，所以并未交代梧桐斋里所有的丫鬟，但谁有能想到，步云霓居然从花房出去之后，直接离开了梧桐斋。
这一来一回，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即便路上只有一个人看到步云霓，她也有完美的证明，此事一定不可能是她做的。
思及此，步云歌心中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只能勉强端着怔忪的面容，说不出一个字。
这一番动作又失败了吗？
怎么每次都有机缘巧合呢？
步云歌的手指尖狠狠刺入手心里，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岑妈妈却开口了。
“可是二小姐，你从外面回来，被我们小姐看到，有可能是您第二次佯装进门。”
“毕竟，三小姐和四小姐能相互佐证，可没有人能替你作证。”
岑妈妈这话老练极了，让有些惊慌的步云烟一下子睁大眼睛，跟着说：“对啊，你可以泼了墨立即退出去，假装自己才刚进来，迷惑我们！”
步云霓却摇了摇头。
“可是，方才长姐在画上反复摸索过，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花房，也没有擦手，长姐，”步云霓看向了步云歌，“长姐，还请你伸出手，证明我的清白。”
步云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没想到，自己做戏的样子也被步云霓看在眼里，现在反而成了她无罪的证明。
可事已至此，她不能再咬牙强逼着非说是步云霓所为。
步云歌深吸口气，恍然大悟伸出手，露出洁白的指尖。
步云霓点点头：“若是我仓促所为，那墨迹不可能干得那么快，长姐手上一定沾染了墨迹，现在看来，在我们进屋之前，那墨迹已经干了。”
“所以此事，定不是我所为。”
步云霓的目光重新落到了上官婉静脸上。
“母亲，你们要证据，我给了证据，现在，是否该捉拿真凶了？”
整个花厅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