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步云霓都不能说出口。
她只能用帕子捂着脸，惊慌失措地趴在上官婉静怀里，仿佛是个受惊的小白兔那样，瑟瑟发抖，惊吓过度。
上官婉静心疼极了。
她轻轻拍着步云霓的后背，安慰她：“窈窈，有母亲在，不怕，不怕了。”
步云霓低声哭了起来。
“母亲，我害怕。”
步无隐听得头疼，他不知道当年那些事，尤其是家里的仆役，死就死了，没就没了，再买个能干的便是，谁去关心呢？
钱娘子还在那疯疯癫癫笑着。
“哈哈哈，柳雪兰，我看你会有什么好下场，”钱娘子道，“如今府里的姨娘那么多，你早就不是伯爷最爱的那一个了。”
“你活该！”
这话说得就太放肆了。
步无隐面色一变，看了侍书一眼，侍书便立即上前重新堵住了钱娘子的嘴。
“裴世子，”步无隐看向裴寂，“这钱娘子谋害小女，已触犯王法，府中自然不好私自处置，理应把她同九清神母一起绞送官府。”
“之后无论如何审问，府中皆会配合，绝不隐瞒。”
这不算是个大案，虽然有些丢人，却能给定国公卖好。
这九清神母一定干过很多次买凶杀人的脏事，她是一定要绞送官府的，且此事已经让裴寂知道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钱娘子一起送出去。
有了钱娘子这个引子，后续大理寺就有了线索，可以根据九清神母供述出来的那些人事顺藤摸瓜，抓住一大批京中权贵的把柄。
步无隐不过是丢了面子，可同定国公的关系却实打实地有了进展，两相比较，他稳赚不赔。
裴寂和步云霓一下便明白了步无隐的心思，不过既然步无隐愿意做这人情，那裴寂便笑纳便是。
毕竟，他跟步云霓也算是朋友了。
裴寂忙起身，一脸严肃道：“伯父放心，小侄一定同家父仔细说明，家父会知道如何处置的。”
这称呼一下就从伯爷变成了伯父，那亲近劲儿一下子就拉了起来。
步无隐一下子就笑了，他拍了拍裴寂的肩膀，满脸都是欣慰。
“你父亲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聪慧机敏的孩儿，简直是面上有光。”
裴寂也很会说话：“听闻府中的大少爷也是一表人才，以后若是得空，小侄一定要跟大少爷切磋一二。”
步无隐大笑一声：“好好好。”
步云霓：“……”
那边那三个人还跪着哭呢，你们就寒暄起来，倒是真厉害。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裴寂让他的侍卫直接把三个人带走了，然后又跟步无隐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说要告辞。
倒是步云霓小声开口：“裴世子。”
裴寂佯装惊讶：“步二小姐？”
步云霓站得离他有八丈远，整个人都依偎在上官婉静身边，显得柔弱可怜。
她似乎很紧张，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话，不知所措看向步无隐。
步无隐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个慈父。
“窈窈，不用怕，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同世子说。”
步云霓这才小声开口：“裴世子，那个神母身边还有个年纪很小的小道童，我是否可以把她留下来？”
年纪小，就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没有犯案。
裴寂却想了想，道：“步二小姐，裴某会把所有涉案之人一并带走，审问过后若无问题，便会让人把她送来永安伯府，小姐看这样可好？”
步云霓一看就很心软，闻言犹豫片刻，便小声说：“那你们别打她。”
裴寂淡淡笑了：“小姐放心，我们不会滥用私刑。”
步云霓想了想，又看向步无隐：“父亲，我想送一送慧知。”
虽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但步无隐成功同定国公搭上了线，攀上了关系，心里正高兴，想也不想便大手一挥：“去吧，你这孩子就是心善。”
步云霓羞涩笑了笑。
步无隐看着裴寂玉树临风的模样，又看二女儿小家碧玉的温婉模样，心里忽然有了注意。
他道：“裴世子，我还有事，便不送了，不如让小女领你们去找那个慧知道童，也好尽快把她带走。”
上官婉静觉得此事非常不妥。
两个未婚男女独自相处，即便是在自己家中，做母亲的也担心女儿。
步无隐却全部在乎。
他握住了上官婉静的手，牵着她往内宅走：“让周妈妈伺候便是了。”
上官婉静一步三回头，最后见周妈妈同她点头，这才安心离去。
前庭只剩下步云霓、裴寂和周妈妈，还有两名定国公府的侍卫。
步云霓看了看周妈妈，见她对自己点头，才鼓起勇气对裴寂道：“裴世子，这边请。”
裴寂彬彬有礼：“小姐客气了。”
两个人沉默走在前面，周妈妈不远不近跟着，倒是没办法说些别的话。
步云霓抬头看向裴寂，见裴寂也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便冲他翻了个白眼。
裴寂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今日的事办得很顺利，步云霓心里也高兴，最终还是开口：“今日多谢裴世子，你算是救了我一命。”
若是不把钱娘子揪出来，她以后指不定还要做些什么，只有彻底让她从家里消失，步云霓才是安全的。
看起来很柔弱，倒是不笨。
裴寂也顺着她的话说：“小姐客气了，正义当道，邪恶退散，捉拿匪徒本就是大理寺的职责，小姐不用谢我。”
说起来，定国公是大理寺卿，但裴寂却不是。
他只是个举子，还无官身，今日不过是偶尔到访就遇到这事，出手相帮已经是给步无隐面子了。
步云霓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周妈妈却听懂了。
说了几句话，客院就到了。
慧知一直等在客院门口，她手里编着平安结，神色有些紧张。
步云霓两步上前，很是焦急地握住慧知的手，用自己挡住了裴寂和周妈妈的目光。
慧知一见她就很高兴，正要说话，却看到了她的眼神，也看到了她身后的陌生男人。
慧知立即闭了嘴。
步云霓意有所指地道：“慧知，等到了官府，你看到什么都实话实说便好，你什么都没做过，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