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伤百姓一事已经在朝堂失了势，民间也不待见。”展凌掏出几张纸，上头是稀稀拉拉各方人的消息。
“宋铭钰说的？”陆昭撩起眼皮看过去。
展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应了一声。
“何鸿呢？”陆昭捏了捏眉心，有些浮躁，“应该到梦都了吧，派去邻安探路的人如何？”
“何将军还没来信，不过算这脚程，估计是到了，传鸽可能刚派出来。至于邻安……”展凌皱着眉头，顿住了。
“直说便是，我又不是什么孱弱之人。”陆昭敲了敲桌子。
展凌这才继续说：“去邻安探消息的没有回信，但我方才在一楼时，消息不知道算不算准，但也不至于空穴来风，很多人说前太子在邻安抓壮丁建府。”
这是打算自立为王？
展凌以为陆昭听了可能会勃然大怒，谁知他当即嘲讽地笑了出来。
那神态，和叶宁予极其相似，看得展凌浑身发毛。
于是他把后面“可能死了很多人”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不说陆昭都能猜到。
“对了，还有燕赤皇后的密信。”展凌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封纯黑的信件。
看起来普通中又透着一点诡谲。
“下次不用与我说，直接给宁宁吧。”陆昭垂下头按揉着太阳穴。
展凌静默了一瞬，“主上，这封是燕赤皇后给您的，说……说不要让叶姑娘为此烦扰。”
陆昭眼神一凝，“拿来我看看。”
展凌把信递过去，又掏出一封：“这才是给叶姑娘的。”
陆昭捏着信，纠正道：“是皇后，不是叶姑娘。”
展凌：“……遵命。”
看完信的陆昭随手扔在一旁的炭火中，神色冷戾，“赤凤楼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如果能见楼主就更好了。”
“赤凤楼楼主从不亲自出面，也没人真正见过，倒是有一点很鲜明……”展凌琢磨着。
陆昭接上了：“不染纷争，向来中立，论银子论好处给消息发悬赏。”
“看似没什么后台，可靠它的悬赏过活的‘野猎’是个不容小觑的群体，没人敢惹，也无意去招惹，”陆昭眯着眼睛，抚了抚下巴，“就是这陆鸿文，不知会打什么主意。”
“陛下的意思是……”展凌一愣。
陆昭站起身来，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连带着精神头都攒足，“待多几日吧，走，去找宁宁。”
他家宁宁怕是早把他忘在九霄云外了。
今时不同往日，陆昭很清楚，他早已不再是叶宁予心心念念捧在掌心里的人了，他只能自己一次又一次去叶宁予面前多晃晃，才不会被叶宁予彻底驱逐。
烦人归烦人，好歹对他还有恨不是么。
对自己定位清晰的陆昭在小厮的带领下，找到了叶宁予所在的厢房，里面传来少年清澈的笑声，鼻尖还有着浓浓的饭菜香。
“叶姐姐，你尝尝这个吧，我吃了好些天，就这个最好吃！”少年弯着腰靠近叶宁予，给她布菜。
叶宁予垂着头，对此距离没有任何不适，更没有躲闪的动作。
一旁的文娘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我这哪道菜是不好吃的？这几年赤凤楼还养刁你了？你也不去看看外面谁家小厮有这么好的待遇。”
那少年身形清瘦颀长，面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俊朗，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笑起来时更是俊美多情，温润亲和。
“文娘干嘛这么凶啊……”少年撇了撇嘴，一脸委屈，“自然是都好吃的，但要分个上下，自然这道最好。”
文娘嗤了一声，坐着默默吃菜的叶宁予塞了一嘴巴，抬起头余光就看见陆昭的身影，眼睛微微睁大。
叶宁予有些慌乱，连忙要把东西咽下去，却噎住了，少年反应迅速，拿起一杯水递给她，咕噜咕噜一连灌了几口。
陆昭沉默地看着那两人默契的动作，特别是叶宁予看见他的一瞬间，那种轻松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拘谨，还有有别于与少年之间的生疏。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宁予看见了洪水猛兽。
无论哪一个都让他心如刀割，心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刚刚路上幻想着和叶宁予一同用膳的好心情瞬间化为齑粉，扬起了漫天尘土，只剩下阴沉。
“陛……夫君……”叶宁予眨了眨眼，磕磕巴巴道。
陆昭勉强扯了扯嘴角，但他笑不出来，于是就着那冰块似的脸，僵硬地问：“用膳？”
“怎么不叫我一起？”
叶宁予迷茫地道：“我以为夫君有要事，就没有打扰，想着一会拿些回去就好了。”
说着，她才反应过来：“夫君觉得如何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
陆昭走过来，余光满是少年那令人嫉妒的身影，到底没忍住，酸溜溜道：“有人陪着，我还当你已经把我忘了，夫君分量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闻言，叶宁予还没发话，一旁的顾晏清状似无辜道：“乳臭未干？难道比不得昨日黄花？”
文娘：“……”
展凌：“……”
这火药味，快比得过冷器坊了。
叶宁予：“……夫君，我们一起吃吧。”
隐隐看陆昭有几分上火的架势，她柔柔地靠上去，手指轻轻缠绕着他的，“夫君，你的身体刚转圜过来，莫要动怒。”
陆昭很憋屈，他想问问叶宁予是不是为了那少年才哄他的，还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
但看着叶宁予无辜的眼睛，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最后陆昭自然是把文娘和顾晏清都赶了出去，美其名曰不要打扰他和自己夫人的二人世界。
“宁宁，你与他认识？”陆昭看着叶宁予自顾自吃饭，一点也没有要继续和他聊天的意思，有些食不知味。
他心里难受，却无处解放。
叶宁予咽下一口鸡肉，偏头，问道：“陛下说的是顾晏清？”
陆昭很固执地纠正她：“是夫君，不是陛下。”
叶宁予：“……夫君，顾晏清和我从前相识，三年前在潇湘馆后面那条小溪里捡到的，我看他可怜，就收留他了。”
陆昭舒缓了眉眼，半晌，别别扭扭道：“宁宁心肠很软。”
叶宁予回过身不再对着他，陆昭看不见她的眼睛，只听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莫名的冷：“是吗？我也觉得。”
那等你以后回想起来，可莫觉得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