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叶宁予被摁在梳妆台前梳妆，换上了嫁衣，才懵懵地隐约意识到什么。
她有些怔忡地看着镜子里娇软诱人的脸，头饰倒很简单，不叫她觉得难受。
给她梳妆的婢女见她始终一副呆滞的样子，不由笑了，“昭王终于要娶你了，不应该高兴吗？虽然只是个妾，但是也算心想事成了。”
婢女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算有恶意，只是事实。
“没办法，有太傅嫡女在前头，怎么可能做正妃，”婢女最后给她理了理衣襟，弯着眼睛笑，“没事啦，高兴一点嘛，妾也好，总比奴隶好。”
叶宁予木木地把视线落在她身上，见人还真是在很认真地安慰自己，于是也勉强勾起嘴角。
最后梳妆完毕，吉时到了，也是等正妃过了府，叶宁予才有资格走出来，绕着从小门出府，再从偏院的小门进来。
妾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
路过中院外墙时，叶宁予能听见热闹的正厅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看见炮竹的火光，红的刺眼。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叶宁予只是艳羡地看了一眼，便转身往偏院去了。
终归是别人的喜庆，她再看，也只是徒增失落。
偏院没人守着，叶宁予像寻常下人一样走了进去，绕回小阁，无甚不同。而到后来，叶宁予才知道，除了嫁衣是皇帝看在叶落雨的牺牲上随手赏的，其他仪式不过是这一面之缘的婢女看她可怜，给她弄的。
叶宁予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是不能与正妃同礼。
夜半鼓声响，叶宁予正准备就寝，门被推开了。
陆昭走进来，青年一身艳红婚服，更衬得那张白玉般的脸俊美无俦，此时那双凤眼透着一点水光，没了平时骇人的气势。
叶宁予以为自己看错了，知道陆昭搂着她的时候，才惊觉是真的，连忙推他，“殿下……您，王妃呢？”
陆昭浑然听不进去，拧眉仔细看了看这个人，似乎感觉与那日花灯节是重现了，那时他还很厌恶自己看到她时产生的惊艳，现今却不觉得如何，反而心里如猫挠似的，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叶宁予？”陆昭疑惑地喊了一声。
叶宁予懵懵的下意识点头。
陆昭嗤笑一声：“果真。”
他想，叶宁予怎么可能会想离开他，那天虽然说了一堆，但抵不过今日穿了这身嫁衣。虽然没有任何仪式，但叶宁予巴巴地还是穿了。
口是心非的人。
“你喜欢？”陆昭轻轻拨开嫁衣上的扣子。
这嫁衣虽是皇上赏的，但拿的人也不怎么走心，比寻常百姓的嫁衣好不到哪去，就面料好一点，款式简单，随手一拨，扣子就开了。
叶宁予还处在迷茫的状态，什么都搞不清，就被带到了床上，青年的手让她无法逃脱，只能共沉沦。
第二日醒来时，身侧早就空了，叶宁予坐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干，也没人催，才恍然有了不是奴隶的感觉。
背弯的久了，直起来总归会有点疼。
就比如现在，叶宁予新拥有的婢女跟她说要去见见正妃时，叶宁予条件反射就怕的不行。
她害怕见陌生人。
叶宁予看着这个自己第一次拥有的婢女，叹气：“我还是有些怕的，清允。”
清允也叹，自己的主子怎么能这么怕人呢。
“主子，咱得去，不然正妃觉得我们怠慢了，那会儿更多人来，你怕不怕？”清允吓她。
果然一吓一个准，叶宁予抖了一下，急急忙忙起身换衣服。
一掀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是痕迹，叶宁予红了脸，有些心虚，但清允脸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给她弄好了，刚要出门，叶宁予抓住了她的衣袖，怯怯道：“要不……要不，奴……我去做些拿手的糕点，给王妃尝尝。”
清允停住脚步，看着被拉住的衣袖，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拉着，心头一跳，顿时软了。
怎么会有这么乖软的人啊。
清允：“我觉得不必……”
叶宁予又纠结了一下，“……要的。”
清允：“……”
清允还能怎么办，顺着人去了后厨，等做完糕点，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叶宁予紧张地抓着食盒，在下人的引路下，来到了中院。
叶宁予看见正妃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见过的。
陈婉见人进来，挑眉，不说也不笑，安静地看着她。
“妾……”叶宁予磕磕巴巴背着清允教她的说辞，“妾见过王妃，来向……来向王妃请安。”
叶宁予说完，怕忘了，哗一下把食盒举过头顶，“这是，妾做的，桂花糕，您……您尝尝。”
刚一出口听到自己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不禁自卑，于是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陈婉若有所思看着她，也没叫人起来，半晌才道：“你还记得我吗？”
叶宁予心头一跳，“记得，记得的。”
陈婉上次见叶宁予，正是为难她的时候，此时她端足了坐姿。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陈婉莫名笑了笑，问：“上次的事，你应该有记恨我吧？”
虽然并非是她本意，但做了就是做了，无可辩驳，何况本也不怎么喜欢叶宁予。
叶宁予咽了口唾沫，忙不迭摇头。
鬼才敢承认。
陈婉接过食盒，轻点了点，若无其事道：“不会放了毒吧？”
叶宁予惊恐万状，这可是死罪！
“妾，妾不敢的！”
陈婉啧了一声把食盒放到桌上也没说要吃了，还是垂眸看着跪在那的人，从她的脸，想到叶落雨，想到最近叶落雨的事，不禁有些唏嘘。
放在三年前，她是万万不会想到叶落雨会走这么一条路，就为了眼前这个人。
“你抬起头来。”陈婉说。
她就不明白了，叶宁予值得叶落雨做出这样的牺牲？
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了那个男人甚至不惜嫁给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陈婉又有些自嘲。
陈婉看着叶宁予茫然的脸，突然道：“你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轻易就脱了奴籍吗？还飞上高枝，给昭王做妾。”
叶宁予心里一咯噔，以为陈婉估计是记恨上了昨夜陆昭来找自己的事。
可那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啊。
谁知下一秒，陈婉却说：“昭王也没告诉过你吧？你阿姐估计更舍不得与你说了。”
“叶落雨自请为皇帝解忧，与燕赤和亲，但她有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她唯一的妹妹，她放心不下。”
“你知道和亲的燕赤三皇子是怎样一个落魄皇子么？”
“可怜你阿姐今日就要去和亲了，她一直庇护的妹妹，竟什么也不知道。活在她给你的后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