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予脸上的痛已经大过了肚子的痛，所以也未曾察觉，眼下侍卫拿了个器具来，她视线有些模糊，茫然无措。
手指被套上刑具的时候，叶宁予细瘦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哭。
叶宁予看着那两个侍卫猛然往两边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一股十指连心的痛直直钻进脑子里，叶宁予张大了嘴巴，想痛苦嘶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破碎的呵气声。
脑子也开始模糊了。
这下真真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周围的女人们都不忍地别开了眼，连四公主都避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
“行了行了，这样够了吧。”四公主嫌弃地挥挥手，“把人扔到那边去，等会还得用膳呢。”
叶宁予彻底迷糊了，眼皮耷拉着，感觉身体被抬起来，扔到了奴隶营的一角，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被扔下去的时候，手还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众人见戏已经散场，便拥护着皇帝往主帐里面走。
晚膳他们就是用部分猎物制成的全肉宴。
奴隶营里一片惨淡，而主帐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猎物烤制的肉香浓郁得溢满所有角落。
叶落雨坐在叶文成身侧，眼底满是阴翳，最后实在忍不住，侧身在碧荷耳边道：“去取些药，给小予……”
谁知叶文成冷笑一声，说：“若不想那孽种死，你尽管去。”
叶落雨浑身一僵，脸色也冷下来，“做爹的能送女儿去死，我做姐姐的，做不到。”
叶文成手指一颤，缓缓攥紧，“她有今日，咎由自取，那昭王也不是什么善茬，所托非人的下场就是如此，你管的了一时，管得了一世么？”
“而且，皇上本就不喜她，你巴望着上去，叶家如何自处？”
叶落雨嗤笑一声：“叶家叶家，您看这叶家莫不早成了七零八落了，有何好惦念？”
“您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叶文成脸色青了，低喝道：“叶落雨！”
“难道不是吗？”叶落雨不甘示弱地直视他。
良久后，叶文成呼了口气，转过脸去，拳头轻轻颤动着。
就在叶落雨想要起身出去时，叶文成道：“你去了她会死的更快。”
“这是皇上给殿下的一个试探，或者说是警告，她身边现在肯定有皇上的眼线，无论是你，还是殿下，这个时候露出一点端倪，皇上一定会让人杀了她。”
叶落雨咬牙，这个道理聪慧如她何尝不明白。
但这种等待实在是焦心，而且还是拿叶宁予的命做赌。
她们在这里等的坐立难安，上面的皇帝已经酒过三巡，此时眯着精明的眼睛，幽幽叹气。
皇帝一叹气，周围的人自然就成了解语花。
“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臣等皆可为您解忧，皇上不妨说与？”
“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臣七嘴八舌争着要立功劳，然而皇帝开口时，却都鸦雀无声。
皇帝：“燕赤前些时候派了人来和亲的事……诸位爱卿，想必都知道的。”
话音刚落下，七嘴八舌的众臣顿时安静下来。
一时间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皇帝似乎没看见他们的脸色，继续道：“朕实在是找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公主们从小养在朕身边，娇惯着长大，去了燕赤难免总会礼数不合，不适合做和亲人。诸位爱卿可有推荐？”
“……”
前面的几个老臣僵硬地道：“这……”
皇帝掀了掀眼皮，懒懒地把目光放到陈婉身上：“太傅家的嫡女温柔贤良，太傅如何看？”
太傅慌忙道：“皇……皇上，小婉心悦昭王殿下，恐怕……去了不合适啊，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我朝不利啊。”
皇帝轻嗤一声，似乎也没打算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答案，转而道：“朕有些乏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众人跪下来恭送，叶落雨低垂着头，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
叶宁予在奴隶营不到几刻就发起了高热，嗓子黏糊糊的疼，后脑勺疼，肚子也疼，手指更是一动都不能动。
她说不出话来，更没有办法求救。
似乎有人围在她身边，也喊她的名字，她好想回应，但却毫无办法。
叶宁予悲哀地想。
如果还傻着就好了，不必去想会不会惹怒陆昭，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必再体会这钻心的疼痛。
起码陆昭对一个傻子，还更宽容一些。
这太不公平了。
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