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行事雷厉风行，站到中央讲台上的她随手打开了面向所有人的投影屏幕，“这是我们对于刚刚得到的这套被命名为‘生物主脑系统’的造物的研究结果……”
“研究结果表明，治安队在现场所看到有关于这套系统的表现力，大概率并非全都来自于系统本身。”
她的眼睛短暂瞥了眼坐在中央一圈的白厄，“白厄将军所提供的信息……我们正在进行逐步排查，以确定到底有几分来自于那些存在的赐予。”
“另外，有关于这套系统的价值判定……其拥有和我们现今的顶级计算机技术相媲美的计算和协同能力，在不适合互联网计算机技术使用的场合下，这套系统可以进行完美的替换。但经过我们暂时的简易模拟，想要复刻这套系统的难度目前来说很大。这支战帮的成功拥有一定的偶然性，哪怕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未必可以成功。”
“以上，就是关于此次缴获品在技术上的鉴定报告。”
议会是一个最讲究利益的地方。
崭新的技术如果拥有足够令人心动的利益，那么它的开发者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嘉奖。
可如果这新技术所能够提供的利益并不足够，那么它的开发者所犯下的“罪行”就得一一清算了。
海伦的话总结下来其实很简单——
这套系统的能力并不能超过现有的互联网计算机技术，而且科技路线和手头上现有的技术并不互通，想要大规模制造普及的技术难度很高。
也就是说……对于城市而言，这套系统的价值不足。
这也是城市需要科研院在此事中唯一需要参与的方面。
海伦作为一个研究人员，对于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不知晓，她拿到手上的，只有这个技术成品。
在为所有人做完自己的发言后，便转身离去。
新技术虽然对于目前的黑水城来说可能是鸡肋，但其中也有它的亮点，对于海伦来说颇有意思。
海伦走后，议会继续进行。
那些单纯作乱的战帮当然是直接以重罪论处，只有医生战帮存在一定的争议。
然而眼下，这点争议也因为价值的不足，而被彻底抛弃。
“无论这支战帮嘴上如何说的，可实际情况就是他们的人攻入了上城区，甚至面对治安队以及机械法庭的劝阻时还依旧冲关造成巨大损失。按照城市律法，理应当诛！我提议和其他动乱者一样，投入灵魂熔炉献出最后余热。”
一般的罪行可以允许罪犯去军营服役改造，但动乱这种罪行是城市最不能接受的，触者即死。
这也是医生战帮的帮主最开始就抱着死志的原因。
“复议！”
“复议！”
一伙背后没有靠山的战帮，自然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白厄眼神轻蹙，想要说话。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不同，也有了说话的权利。
然而在他之前，另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先行说道：“我不同意！”
年迈的曾经元帅从角落中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收到消息之后从而加急赶来城市中心的他不再愿意看到那伙固执的人造人老兵因为已经过去的事而再次受到伤害。
“他们只是因为不能被人看见，才有了今日的动作。怀着一片赤诚之心，最终却只能换来这样的结果。这些从我们军营出去的兵，哪怕离开了军营，也始终是我们军营的一份子。他们没有错，就不该受到任何形式的惩罚……”
话音刚落，就有声音急不可耐地打断，“劳伦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早就不是军区元帅了。我们都知道你想要依靠这些人造人东山再起，但是老了就是老了，你该歇歇了。”
“真理不会因为时间而衰老……”
然而一个老人严厉的声音响起，“抱歉，劳伦斯，我想说的是事实上，你不该有出现在这里的权利。”
“我也赞同老元帅的话。”坐在会议厅中央一圈的白厄忽而出声。
他站起身来，环视一圈，“这些人是我们军营的兵，犯了错，是我们军营的责任。但如果没犯错，就不该有任何形式的惩罚。说他们有罪，就等于是说我们整个军营有罪。”
听见白厄出声，全场寂静无声。
面对这位如今在城市内炙手可热的崛起新星，城市中的任何一方势力任何一个人，都不再敢轻易拂逆他的意见。
那些实打实的战绩依旧实打实地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甚至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件事件中……
可以轻易毁灭一台机械法庭机甲的造物，却不是白厄将军的一合之敌。
白厄将军甚至只是肉身出战，而没有驾驶上他的机甲。
更别说作为当事人的治安队口述中，他们都觉得自己大抵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打成碎肉的白厄将军死而复生……
当然也可能是大家一起眼花。
但无论如何，每一次突发的事件之下，都只能证明白厄将军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这种情况下，白厄将军的意见，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意志。
一片死寂之下，有人拍掌叫好，“我觉得白厄将军说的没错，这伙老兵哪怕离开了军营，也依旧心向城市。正是为了展示自我的价值，才做出了这种大胆之举。要不是亲身示范，我们哪能认识到他们所提供这技术的真正威力？我支持白厄将军的话！”
“我支持！”
“我也支持！”
随着白厄的发言，场上风向瞬间一变。
同样的话，出自白厄口中，和其他人口中，产生的效果就截然不同。
唯有一个声音不太甘心地抗议了下，“白厄将军，我知道您也是人造人，但人造人的诸多弊端，也请您自己心里清楚。当初劳伦斯元帅就因为人造人的事情受到过牵连。您的前途远大，其实我们是希望您不要被这种事牵连过深。”
“我知道。”白厄面无表情地回应，“但我相信每一个人造人都不会背叛…城市，他们没做错，应该直接释放。”
于是最终拍板定论，“好！那就依白厄将军所说，直接释放！”
随着这突发事件的盖棺定论，议会结束后的白厄直奔海伦的研究所。
研究所内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人来人往，整体白绿色的基调下纤尘不染。
白厄看到海伦的时候，对方正站在一圈透明的玻璃容器边。
容器内盛放的，正是那一颗颗由人头所构成的“生物主脑系统”。
或许在海伦包括城市内的所有研究人员的眼中看来，这套新系统的价值只等于互联网计算机技术的平替。
然而在白厄眼中，这套系统还有它独特的价值。
机甲改造计划2.0的图纸，就需要这套系统。
现有的机甲在白厄的手中虽然也能发挥出不俗的战力，但是距离设计机甲的初衷依旧相去甚远。
只有将现在的机甲彻底革新换代，或许才能展现出机甲设计者最初理想中能够发挥出的实力。
而机甲改造计划2.0中所涉及到的技术方方面面，白厄目前还没有完整设计、制造一整台机甲的能力。
如果没有办法，那当然得自己一个个想办法，可目前来看海伦既然值得信任，那么合作当然更加容易达成目标。
这就是他来找海伦的原因。
得到白厄通知的海伦目不转睛地在操作台上操作着什么，口中随意问道：“会议结束了？”
“嗯。”白厄应声靠近，“这套新系统，真的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么？”
“目前来看……价值不高。”海伦眉头轻蹙，“这项技术的技术壁垒太高，在已经拥有互联网计算机技术的前提下，转换根基代价太大。不过如果说这套系统唯一有可能超过互联网计算机技术的方面的话，大概就在灵能领域上了……”
人脑是一套远比电子计算机系统更加复杂的量子系统，而且作为智慧生物的“灵性”更是为这套量子系统增添了无穷的变数，以及那超越现实的灵能，理论上人脑的潜力无穷。
而当一个个单独的人脑从个体组合成彼此相通的网络时，这种效应会被成倍的放大。
组合成一整套系统的人脑个体越多，这套系统的能力就越高。
但相应的，想要组合成一整套系统，对于组成其整体的每一个个体也有严苛的要求。
“其实在电子沉默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也不是没有研究过类似的技术，但全都以失败告终。能够成为系统一部分的个体必须要拥有足够的认知、见识来培养他们的灵性以及智慧，但同时还要要求性格上的平稳淡泊，没有太重的争斗功利心，最后还要作为系统的彼此之间完全的互相信任。”
有人心的地方，就总是伴随着混沌难测，难以完全掌控。
再加上再研究技术的同时，还要步步小心恶魔的侵蚀。
以至于本就缓慢的研究过程总是会因为过程中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功亏一篑。
甚至所有指标完全一样的两次进程中都可能因为参与个体中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导致整个实验崩盘。
久而久之，这项技术也就被黑水城放弃，视为一条理论上可行，但难度过高的方向。
如今几乎不批经费，只有没事做且手头经费充裕的科研组，才有可能偶尔探究一下。
所以那伙老兵的毛遂自荐，自然是讨不到好的。
“不过不论怎样，能够完成这个成品的那个研发团队，真的很厉害。”
回来后海伦也简单了解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那伙老兵和白厄乃是同源的她出言宽慰，“他们真的很厉害。”
目光落在眼前那一颗颗绿色罐头的时候，海伦的眼神中也满是虔诚，“这些老兵的意志……也足够坚韧。他们，其实都还活着。”
这样机械式地活着，又仿佛是永恒的折磨。
却心甘情愿。
等待了两三秒，见海伦暂停了话语后，白厄才轻声说道：“你刚才说……他们也拥有灵能上的可能？”
白厄也想知道这套系统能够秒杀机械法庭机甲和自己的那种杀伤力到底来自哪里。
是恶魔？还是灵性？亦或者……单纯的计算力本身？
如果只是单纯的计算力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回头由城市逐步完善的互联网计算机系统所统一操控的火器是否也就能完成同样的战果？
这套由小战帮用手头上有限的材料所组合成的“兵器”就能打掉自己的一条命，回头可以完全掌握这种力量的城市……自己是否就逐渐没了话语权？
另外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计算力能够做到这一切，那么继承了黄金时代的智械所统一火控的火器呢？
在自己单枪匹马的进攻智械工厂时，怎么没有被它们轻易撕碎？
海伦轻声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正是我现在想要弄明白的。”
她其实确定以人类手中现有的计算机火控网络所组成的火力线无法瞬间撕碎机械法庭的顶尖机甲，如果说这套生物主脑系统的计算力还要超过现有的互联网计算机体系……她其实是不太相信，也不太能接受的。
而事实上在他们拿到这套生物主脑系统后所做的实验中，这套系统已经无法完成同样的操作了。
那就只能是另外两种可能——
恶魔赐予亦或者自身灵性……
但这两者都存在变数，灵性的展现是需要诱因的，恶魔更不必多说。
想要确定是哪个可能，需要一定的契机。
“如果是出自于灵性的话，它有什么被利用起来的可能么？”
“哦？”海伦一双漂亮的眼眸瞥了过来，“你有什么想法么？”
白厄的话不会是无的放矢，作为亲身与之战斗过的存在，他的发言极有参考性。
“我想……这种直接与机械相通的能力，是否能够用作于驾驶机甲上面？”白厄与海伦静静对视，“现有的机甲操纵形式，太过于落后了……”
海伦双眼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