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君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想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所以她思考问题，推理出的结果，都建立在自己的谎言之上。
但是现在她发现，有件事想错了，所以不得不向自己坦白——
莫兰不是杀害福利院小孩的凶手，相反她在保护。
那晚童嵘表现的很奇怪，所以她深夜潜入童嵘家，看到了一柜子的佛母像，还有一张照片。
童嵘和她的合照，都穿福利院的白衣服，站在那里，胆怯的朝镜头比耶。
这张照片被她拿走了，没有人知道童嵘也是福利院的，看到童嵘尸体的时候她以为莫兰的献祭活动已经开始，如果这样，明天就轮到她了。
所以她披上雨衣，握着匕首，截住加班晚归的莫兰。
莫兰是她杀的。
她不该杀的。
——
第五天。
妈妈突然不搬了，说多年的老房子了，就住这吧。
很奇怪妈妈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挺好的，不用她费口舌劝了。
崔艺下落不明，自昨天回消息后就联系不上，失去踪迹，确认存活的只有三个人，冉涵，白凌君，莫渝秋。
莫渝秋去忙出殡了，出殡需要送葬队伍，冉涵问莫渝秋需不需要帮忙，她的回答是不需要，请了专门做法事的法师。
今天要上班，白凌君请假了，去17栋看看。
这家同样没人，崔艺也不在，干干净净的客厅中央放着佛母像，朝门口看过来。
她突然开始想，真的有佛母吗？
如果有，那出自她手笔的，究竟是死状恐怖的无名尸，还是屠杀现场被复原的干干净净的16，17栋。
她有些为草率的杀掉莫兰后悔，莫安呢？为什么不出现，一直庇护你的母亲死了，为什么还不出现？
她烦躁的坐在沙发上，从头算起，一开始死了四个人，四只鬼，莫兰无名尸童嵘保安，莫兰童嵘保安是人杀的，无名尸是佛母，那现在呢？现在有几只鬼。
不不不…
还有刘坤，刘坤当时也死了。
五个人，四只鬼，佛母杀了两个吗？不对啊，童嵘刘坤是祁然，保安是崔艺，莫兰是她自己，这就是四只鬼了……
佛母一开始就不独立存在，她附身在某个人身上了。
这就能说通了，谁想杀她，谁就是佛母。
“杨茜，杨茜？”
滋啦滋啦声后耳机接通：“我在。”
“帮我查一下昨天祁然在哪？”
“我查过了，在家，下午开始一直在家，没有出去过，也没有跟人碰过面。”
“怎么可能……”白凌君蹙眉，无意识的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把玩。
胶水在手里转，液体在里面上下颠倒，盖子没拧紧，漏了些出来。
如果崔艺是佛母，她走过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痕迹，那就不是崔艺干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佛母选择附在崔艺身上？想杀人的话，附在高大强壮的人身上不是更好，崔艺是她们之中最瘦小的……
莫安。
是莫安。
崔艺是莫安。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莫兰死后佛母才上身，莫兰一直在保护莫安，只有她死，佛母才能上身。
不应该杀莫兰的，她一定是解谜的关键。后悔的同时她又想起，杀死莫兰那晚莫渝秋就站在身后，她看过来，眉眼在路灯的晕染下显现出悲怆的色彩。
莫兰倒下去，白凌君想，她一定认出来了，即使披着雨衣，即使下着蒙蒙雨，即使站在路灯未曾眷顾的阴暗角落。
因为她问她：“你有没有把npc们…当人看？”
当时回了什么呢？好像是：“她们是人吗？”
莫渝秋不说话了。
真爽啊。回去的路上她想。
但是不太开心。
……她不大想思考了，躺在刚死过人的沙发上发呆。
人在发呆的时候会往很宏大很遥远的事情上想，比如说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被生出来活一段时间又死了。
她以前常常说，她的理想就是逃出副本，逃出这个地方，那是骗人的。
后来她又说，她的理想是陪在莫渝秋身边，哪怕一直在游戏里也没有关系，那也是骗人的。
这些话里唯一真的可能是，她想要很多很多钱，或者说也不是，是她想要安定的生活，想背着公文包上班，下班，吃饭……如果更好一点，她还想要一些无条件的爱。
就是无论你长什么样，成绩好不好，能不能赚到钱，她都只想让你好好吃饭，开开心心的。
这样。
在她印象里，只有妈妈这个角色是这样的，只有亲情是这样的，所以她真的很好奇，如果有前世，那她有家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爱情不会这样，爱情是有条件的，这个她知道，所以之前老问，莫渝秋喜欢她什么，那个人也不说话。没办法，只能尽量维持第一次相遇时候的样子，好让爱……爱不爱另说，好让钱持久一点。
想的远了，杨茜突然说话，差点给她手里的胶水吓掉。
“白老师，可以去了，暗室入口在桌子下，现在没有人。”
“哦，行。”白凌君爬起来，边往事务所走边说：“靠近窗户的桌子是吧，怎么进？”
“密码7251。”
行。
十一点，她跑到事务所，那间办公室现在有人，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她只能谎称上次走错了，落下东西在里面。
杨茜就打开出口，把她拉出去，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人扼住喉咙，眼前有几个人，手里握着枪。
杨茜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没有人啊，刚才两个人从暗室离开，就没再有人进去了……
白凌君是在左边拐角安装的摄像头，这就是左边拐角，难道……她打开连接界面。
多了一个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