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生物那边，自从上一次的突然袭击之后，就没再有任何动作和任何动静了。
这并非代表着和平到来，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非但没有让人放心，反而让人提心吊胆。
地下城的细节工作全部完善的那一天，在地下城中举办了算是聚会的庆祝会。
庆祝什么呢？
庆祝战争到了现在，华夏依旧存在，华夏人民依旧挺立，依旧坚韧，依旧充满斗志的抗争着。
其实这也属于是一种掩饰。
毕竟在这聚会之后的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大事。
给人们安排好了临时住所。
至于地下城的居住层数事项，最终由抽签决定。
实名注册，人脸认证等多重检测后，方可开启抽签，并且全程开启广角摄像，抽签者不得离开广角摄像的范围，并且在摄像范围内不得出现他人。
拥有着严格精细的定位系统，抽签者在抽签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间中，不得在自己的位置移动分毫。
为保证安全性罢了。
反正就那么一小会。
通过抽签来决定大家住在那一层，并且有着这种看上去毫无纰漏的规则，百姓还是很容易就能接受的。
人各有命，公平已经定下了，剩下的，就是每个人的命数了。
抽签的那一天，地下城中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这是生命之间的争夺。
“说起来，地下城这里，住在上层和下层都各有好处。”
皇沐轩抱着胳膊站在樊易天旁边，看着下面的一层一层，轻笑着：“住在上面看上去好逃生，但是如果敌人就在地上，攻击很容易影响到最高层，而住在下层，如果敌人出现在这里，下层确实逃生困难，不过很难受到来自地上攻击的影响。”
“嗯。”
樊易天点了点头。
他们人造神部队和修炼者协会都不住在地下城里。
他们会继续待在地上，一边负责地上建筑的重建，一边防止敌人的入侵。
如果他们挡住了，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如果他们没挡住，那么住在上层和下层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里其实还有一句题外话，就是樊易天之前对于创世权柄的误解。
他之前问过倏忽，为什么创世权柄不能用来重建华夏的建筑？
倏忽当时很无奈的回答了。
“创世权柄创造的是生灵，是自然，但是你们的那种东西属于合成，属于后期的建造，当然，创世权柄确实有那样的作用，但是那不过是由你来快速的将那些建筑建好罢了，不过是由你来创造原材料，再混合创造出那样的合成材料，然后再由你重新建造……你不觉得没意义吗？还会消耗你自己的力量。”
想起那天和倏忽的对话，樊易天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给人类丢脸了。
果然，自己的经验还是不足。
这么想着，又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玩了个文字游戏，要不然现在还要防备着神族，还要担心着域外生物的进攻，那可真的是要累死了。
樊易天这样想着，时不时的点点头，似乎是在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满意。
一旁的皇沐轩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抽签的结果出的很快，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犹豫的。
地下城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让人有些惊讶，但是不少人还是比较轻松的接受了这一点。
“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樊易天看着周围一片寂静，轻声说道。
“这点上面也有考虑到。”
皇沐轩轻咳两声：“刚才那些话是我从今天早上推送的新闻里背下来的。”
不光是新闻，视频平台，微信，各大传媒网页，都有这样的新闻或者词条。
上层和下层的好处与坏处都已经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这当然有上面的推波助澜。
樊易天看了皇沐轩一眼：“我就说，那样的话不想是你能想的出来的。”
“什么意思你！”
皇沐轩撸起袖子：“你是不是想跟我决斗？”
“出去打？”
“……”
皇沐轩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因为你打不过他。”
最终，还是麒尘的一句话让皇沐轩彻底破防。
眼看着他和自己的造神使开始互怼，樊易天没再理他，转头看向下方的地下城。
明明是地下，却明亮的如同地上白昼一般。
这不像是他想象中那种阴暗而幽深的地下。
这是孕育生命的地下。
但是华夏人不能一直在地下活着。
这只是暂时的。
只是暂时的。
樊易天微微闭上眼。
……
修炼者协会的部队很快就前往李楚宁所在的研究所进行检查。
陆月凝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检查不知道，这一检查，还真检查出两个有精神分裂可能的人。
按照李楚宁所说，他们暂时需要待在这里，接受治疗，但是无法返回战场了。
这些陆月凝都能理解，她所在乎的也不是这个。
经历过战争，这些精神疾病或者某些心理疾病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种精神分裂而衍生出的另一个存在于念力之中的人是否一定是危险性人格？
那样的话，那两个人是否早就对战争或者国家有所不满，又或者早就在基地内传播了自己的思想。
陆月凝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真是不让自己省心。
昨天刚刚将重建方面的文件看完，今天还要来处理这些事情，陆月凝转头对着李楚宁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至于那两位的情况，我会时刻观察，向你回报的。”
李楚宁点了点头，说道：“我这边会加快研制专门的药品和措施的。”
陆月凝点了点头，将自己刚才的疑问提了出来。
李楚宁微微蹙眉：“嗯……我觉得，如果没有不满的话，可能很难生成这样的人格，那样和普通的精神分裂没有什么区别，你也知道，念力是有些难以形容的东西，我们只能赋予其概念。”
李楚宁也说不出来什么，陆月凝点了点头：“下一批，明天会由副会长带领着前来，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李楚宁点点头：“陆会长辛苦了。”
陆月凝点点头，转过身，右手在半空中挥过，身后的人群一同消失在原地。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显得研究所有些冷清。
李楚宁回头看了一眼，揉了揉肩膀，转身朝着后面的实验室走去。
这里距离实验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
这条路很长，长的回不过头。
蒙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但是她的眼中没有目标。
或许是心绪烦乱，或许是因为要去某些地方，又或许，她只是单纯的想走走。
域外生物再次展示了那种恐怖的力量。
樊易天都难以阻挡的力量。
蒙看着天空的方向，眸色迷茫。
和人类在一起待的太久了，久到让她几乎忘记了那种恐怖的力量，甚至是与樊易天的力量混淆，让她产生了樊易天能敌过那些存在的错觉。
但是今天的这一战……
蒙的的眼神飘忽。
她是为了保命才来到这边的，是因为樊易天的实力足以抵抗那个时候的敌人。
蒙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似乎是想要催眠自己。
现在呢？
现在自己就算离开，是不是也没有什么关系？
樊易天当时不是也说过。
“想走，随你。”
这是樊易天当时的原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赤裸裸的信任。
他是那样的信任自己，就好像心中明白，自己一定不会离开。
蒙的眼神剧烈的颤动着。
但是就这样回去，自己该怎么和那些存在解释？
说自己被敌人俘虏，敌人将自己一直囚禁，现在自己才跑出来。
傻子才会信。
而且就算她说的是实话，上面的那些存在也不会相信，更何况自己又不是什么掌握了重要情报的人，也不是什么拥有着高层地位的人，她一定会被杀死，无论所言到底属实与否。
这就是宇宙之中强者的权力。
实力强大就是这个宇宙之中唯一的道理。
所以自己不想回去，要和那些存在作对。
是因为这个吗？
蒙喃喃道：“一定是因为这个。”
脑海中闪过的却从来不是那丑陋的星空，也不是那些恐怖的强者。
而是樊易天眼中满是信任，对自己说“我们是战友”
是郑诗雪挎着自己的胳膊，笑呵呵的跟她吐槽刚才吃的饭哪里难吃。
是她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支小小的冰激凌。
那冰激凌很凉，凉气中又布满了冰渣的口感，只有浓厚的甜味。
冰激凌很好吃，蛋筒也很好吃。
又或许是那些每天早上从自己面前路过，哪怕自己一直冷着脸，他们也能坚持每天都笑呵呵的对自己挥手打招呼的弱小人们。
是那些拔地而起的建筑。
那些因为自己而建起的高楼大厦。
那些因为自己而露出笑脸的人们。
不是那个冰冷的宇宙，亮的刺眼的星光，不是那个没有一丝风却冰冷刺骨的地方，不是那个让人身处其中，哪怕脚踩在地面上都没有一丝真切的实在感的宇宙。
而是那天晚上，伴随着凉爽的晚风，踩在石板上的脚丫，是被晚风掀起的长发。
是天边的明月，是湖中的倒影，是市井的烟火气，是军人的呐喊声。
还有。
那个时候还有笑容的少年坐在她面前，翘起二郎腿：“我们现在是战友，不是吗？”
蒙一直都未曾回应他。
不……应该叫，一直都未曾正面回应他。
这么想着，蒙拿出手机，有些笨拙的打开通讯录。
通讯录里面的人没几个，这个电话是郑诗雪后来拉着她出去的时候买的。
以前的樊易天只把她当成一个工具，所以根本就没给她预备这些。
那个时候樊易天想的就是，没死就继续驱使，死了就死了。
但是后来……可能是因为蒙的某些无心之举，樊易天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少。
通讯录里只有那么几个人的电话。
蒙拨通了樊易天的电话。
“喂？”
电话响了一会，樊易天才接起：“怎么了？”
蒙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人类世界的礼仪是这样的。”樊易天轻声说道：“你对我说对不起，如果我不介意，那么我会告诉你，没关系。”
樊易天没有问蒙这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是怎么来的。
“没关系，蒙。”
蒙突兀的有些窘迫：“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就和我说没关系。”
按照他们的关系来说，背叛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因为我是个肚子里能开商场的男人。”
樊易天这句话蒙没听懂，但是大概……她也解释不出来。
“那你肚子里的商场能做冰激凌吗？”
“啊？”
这次换成樊易天听不懂了。
蒙突然有种想笑的情绪，她笑着摇了摇头：“没别的事情了，我就想和你说这么一件事。”
“是吗。”
樊易天轻声说道，随后声音一顿。
好半天，他才缓缓说道：“欢迎回来，樊蒙。”
“嗯。”
蒙眨了眨眼：“谢谢，战友。”
还未等樊易天反应过来，她已经笑着挂断了电话。
心中莫名感觉……轻松了好多。
以理性来判断，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毕竟这样的选择，就代表着自己必须要去面对那些堪称恐怖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
按照以前自己的思想，现在的自己应该心情十分之差，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但是为什么，自己心里却莫名安心呢？
自己也被人类感染了。
人类……真是种恐怖的生物。
太恐怖了。
蒙这么想着，脸上却笑着，走向远方。
晚风带着微弱的凉意吹拂过脸庞，似乎是吹进人的心窝子里，让人安心。
……
电话被挂断，樊易天看向已经黑屏的手机。
他沉吟片刻，将手机轻轻放在一边。
伸出手打开桌子下面的第一个抽屉，然后拿出一本笔记本。
打开笔记本，顺着凸起的书页翻了过去，一张纸条夹在中间。
“蒙尚且不可信任，日后主动联系的时候，不要急于应对，大抵是关于自己阵营的动摇问题，某些小聪明，随她也无妨，若其主动提及，信任便可解释。”
这张纸条上就写了这一行字。
这是樊易天察觉到成为鬼之后，记性不好，侵蚀加深之后，特意写下的注意事项。
不过……蒙倒是没搞什么小动作。
这点还算是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樊易天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
轻轻搓动手指，那张纸条几乎是瞬间就化为飞灰，四散飘落。
注意事项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