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东壁。
从欢喜禅寺出来之后周行就带着雄鹿和夜鸢快速来到了珠峰山脚。
周行没有选择相对平缓的南坡。
对现在的他和夜鸢来说走哪里都差不多。
“你就在山脚等着，傻不拉几的，有人袭击你直接干掉！”
踢了一脚雄鹿之后周行率先顺着山脊爬上去。
这在过去是一项十分艰难的任务，不知道多少人葬身在裂隙和冰雪中。
周行的神色早就没有了前两天离开欢喜禅寺时的烦躁。
两人顺着珠峰东壁踩着雪慢慢向上走去。
“感觉怎么样？”
他们几乎不会在积雪上留下脚印，登山更像是一场寻常的郊游。
“挺多感慨的。”
夜鸢落后周行半步，轻轻踩在积雪上。
“说说。”
听到周行的话，夜鸢整理了一下思绪：“攀登珠峰这种事情，在过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夜鸢走了两步又想了想：“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考上一所好大学，让父母开心，找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然后业余的时间能够到处旅游，用画板记录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我的家庭很普通，父亲是一个很普通的单位职工，他为人古板，好争长短，母亲···据我奶奶说，她以前是区话剧团的演员，后来话剧团精简，她被辞退了，被辞退之后母亲就变了一个人，她变得计较、刻薄、而且十分爱钱。”
“人的一生变幻莫测，从前我只想过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后来才发现，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奢望。”
“从前我没有想过会变成神教的信徒，可现在我是了，攀登世界屋脊对我来说如履平地。这种巨大的落差···不会让我感到欣喜，反而越发失落。”
夜鸢的脸上露出难掩的失落。
去过的人类无法飞行，可她现在却能像苍鹰一样翱翔于天际。
过去的人类哪怕是从南坡攀登珠峰也要小心翼翼，要借助许多工具。
可现在的珠峰对她来说和寻常的山峰差距并不是特别大。
这种感觉很奇怪。
甚至让她升不起一丝得意和自豪。
“当然。”
周行走在前面点了点头：“攀登珠峰在过去是一种自我成就，因为凭借简单的工具和孱弱的肉体爬上了世界最高峰。”
“现在不是了，我们只需要抬脚，就像越过一个小水洼一样就能走上去。”
“可你要明白——”周行略微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低沉的夜鸢：
“大多数攀登珠峰的人不是为了征服珠峰，他们更多的是为了挑战自己。”
“挑战自己？”
“挑战自己。”
周行继续向前走过去，夜鸢在原地发了一下呆，然后立即跟了上去。
周行并没有刻意让自己的身体变回原来的重量，也没有解除天然的能量护膜。
旅行就是旅行。
制造困难自我感动未免有些过于造作了。
爬到半山腰位置的时候雪地里的的冰镐引起了夜鸢的注意。
她跃到那个被埋在石头旁边的冰镐旁边。
石头的另一侧是一片裂隙。
石头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大写的字母。
没有什么悼唁，也没有多余的信息。
只留下了几个简单的大写字母，甚至分辨不出来具体想要表达什么。
周行已经走到了远处，他并没有走的很快，似乎并不急于登上峰顶。
在石头旁边伫立了一会儿之后夜鸢回到周行的身边：“图什么呢？”
“文化不同吧，也有经济原因。”
夜鸢凝视着周行，寻找答案。
“一些欧美国家，尤其是北欧国家的地理位置好，人口少资源也丰富，政府发的钱就足够他们造了，加上他们很多人原本祖上就是干强盗或者海盗的，因此很多人热爱冒险和自由。”
“他们的文化也是这样，好听点说就是有钱有闲，文化又是这种倾向，所以就追求刺激，热衷冒险。”
“我们不吗？”
“我们原本也是，”周行笑着边走边说：“从黄河流域那么一点地方变成大公鸡肯定也是打出来的，你想——”
周行停顿了一下之后抬头看着陡峭的山坡：“西方人遇到洪水想的是造船跑路，中土文明想的是什么？”
“大禹治水？”
“对喽。”周行哈哈一笑：“山挡路就移山、海溺人就填海。就算是太阳，你看其他文明的神话谁不把太阳当祖宗供起来，只有中土神话，太阳不听话就把太阳射下来。”
“南明大人认可中土文化？”
周行摇了摇头：“古文化我只是野路子，随口聊聊而已，也谈不上认可。”
两人在半山腰上的雪地里坐了下去。
“你认可中土文化？”
夜鸢想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和其他文化比起来我应该是认可的。”
“没有这种说法，不做比较，就平心而论。”
“那我不知道···”夜鸢双手放在膝头看着陡峭的山坡：“过去的十来年里，我实在没有心思想那些。”
“那你可以现在开始想想，也不迟。”
夜鸢缓缓转头看着周行：“南明大人···您···不希望我跟您一样吗？”
“嗯？”周行也看向夜鸢：“为什么要跟我一样？你就是你，又怎么会跟我一样，又何必跟我一样？”
······
爬上峰顶的时候周行似乎很开心。
他站在峰顶张开双臂迎接着吹来的寒风。
夜鸢站在周行的身旁打量着周围。
站了一会儿之后周行原地坐下。
周围的景色并不怎么好，没有想象中的梦幻缥缈。
从峰顶的角度看下去，周围的山坡和远处大多都是一股灰扑扑的褐色。
根本没有什么登临九天，俯瞰万物的感觉。
夜鸢也学着周行的样子坐了下去。
周行没有再说话，也没有问夜鸢有什么感受。
他自己闭上眼睛倾听着风声。
夜鸢在周行的旁边等了一下之后也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不是在感悟什么，而是在修炼自己的能力。
对她来说。
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是修炼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