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和戚青溪二人跟在李德全身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戚青溪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握紧她的手。
顾瑜的声音也同时在她耳边响起：“皇上是个很和善的人。”
“嗯？”戚青溪不解其意。
顾瑜轻轻一笑：“无事。”
他以为戚青溪是因为要见皇上心中忐忑，才半晌不说话，于是出言安慰她，看来是他猜错了。
但顾瑜还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皇上是个很和善的人。”
顾瑜话音刚落，御书房里头传来瓷片碎落的声音，以及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声音中还夹杂着些怒意。
“好你个裴明，大年初一就敢跑到朕面前胡言乱语，你还真是不怕朕诛你九族。”
戚青溪直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的手放在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了捏顾瑜的手心：“果真……和善。”
顾瑜微微一愣，裴明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也是他的直属上司，为人忠勇坚毅、刚正不阿，而且是个不耐烦等待的急性子。
看来这又是遇着什么事情等不及来找皇上，惹得皇上不快被骂了。
皇上又不是什么昏君暴君，自然是不会处罚裴大人、诛裴大人九族的。而且即便是要处罚裴大人，依裴大人的性子也不会有什么惧怕。
只是不知是何事非要大年初一就急着入宫求皇上处理。
李德全微弯着腰同二人说话：“顾大人，戚小姐，您二位稍等片刻，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李德全推御书房的门，刚好够他一人通行的空缝。
戚青溪透过缝隙看到一名身着绯色绣锦鸡官服的男子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想来这便是惹得启泰帝大发雷霆甚至要诛他九族的那位大人。
李德全进殿之后又将门轻轻掩上，快步走到启泰帝身边耳语：“陛下，二位已经在门前候着了。”
启泰帝轻轻“嗯”了一声，再未言语，明显是还未从刚才的怒火中平息过来。
李德全立刻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启泰帝，启泰帝接过茶水饮了几口，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明，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
“让他们进来，顺便也看看裴大人这副忠勇的模样，尤其是顾子琮，让他好生学习一番。”
“是。”
李德全从启泰帝身边退下快步走到门前将御书房的门大大敞开，朝门前候着的顾瑜二人微微弯腰：“陛下请二位入殿。”
顾瑜看向戚青溪，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不用紧张，有我在呢。”
戚青溪点点头，也朝顾瑜笑了笑。
顾瑜松开戚青溪的手，到御书房便不能再牵着手进去。
进了御书房，顾瑜朝跪在地上的裴明点了点头，裴明也冲他微微颔首，二人算是打过招呼。
顾瑜再同戚青溪一起跪下朝启泰帝行礼。
“行啦，起来吧。”启泰帝道。
“谢皇上。”三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启泰帝目光犀利地看向裴明：“朕何时说过你也可以起身？”
裴明笑着朝启泰帝揖手道：“陛下也没说过臣不可以起身，是以臣在起身与不起身之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谨遵陛下旨意起身。”
戚青溪被裴明的狡辩之词逗笑，她弯了弯嘴角，这位大人倒是有趣。
“你……”启泰帝指着裴明，“你将你方才说的话，当着子琮的面再说一遍。”
这是要讨论朝政？
戚青溪觉得自己好像不方便留在殿内听下去，可是皇帝不下令她又不能随意出去。
就在此时，顾瑜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戚青溪看懂了，是告诉她留下也没关系。
“是。”
裴明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开始复述方才将启泰帝激怒的那番话：“臣以为，宁国侯沈兴贪污军饷一案，应当尽早交由刑部派人审理。”
启泰帝冷哼一声：“还有呢？还有一句，你说朕是昏君那句，怎么不说了。”
裴明拱手道：“臣不敢。”
启泰帝瞪了一眼裴明，又看向顾瑜：“顾瑜，你怎么看啊？”
顾瑜上前揖手道：“回皇上，臣也以为此事不宜拖延，当早日派人调查，也好早日还宁国侯清白。”
启泰帝微侧着身子坐在龙椅上，手指在案桌上轻扣：“哦？子琮以为沈侯是被冤枉的？”
“是。”顾瑜朗声应道。
戚青溪忍不住侧头看向顾瑜，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真是极其的迷人，顾瑜也正好看着她，二人相视一笑。
二人在启泰帝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启泰帝的眼睛。
这姑娘长得不错，同子琮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
只是长相貌美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光凭这一点怕也是配不上子琮。
“你是李文康家那丫头？”启泰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戚青溪立马收回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是。”
“顾瑜说沈侯是被冤枉的，你觉得沈侯是不是被冤枉的？”启泰帝倚靠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戚青溪。
突然被点名，戚青溪却一点都不慌，她知道启泰帝喜欢真性情的人，所以她只要实话实说，启泰帝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戚青溪跪在地上行礼：“回皇上话，论私心的话，民女的确觉得沈侯是冤枉的。”
“嗯。”启泰帝点头道，“沈侯是顾瑜的舅父，你如今又是顾瑜的未婚妻，有此私心无可厚非。”
“不是的，陛下。”戚青溪连忙摆手，“民女不是因为和顾大人的关系才偏袒沈侯。”
不是因为这点，还能有什么私心，启泰帝来了兴趣：“哦？那是为何？”
“回皇上，民女只是觉得沈侯没必要做这等事情而已。据民女所知，沈侯上过许多次战场，也当过许多回主帅，从前也都未有过贪污之事，怎么独独这次就贪了军饷呢？这是其一。其二，民女觉得还有一处极为说不通的地方。”
“你接着说。”启泰帝道。
“众所周知，沈侯夫妇包括世子都不是贪图享乐之人，而且即便是侯府中几位花钱大手大脚，可依着侯府几代人的财产积累，虽然民女不知道宁国侯府家财具体有几何，但也绝不会短了侯府的花销。所以沈侯着实没有必要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贪污这笔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