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康对几个外甥越看越稀罕，拉着孩子们围在身边嘘寒问暖，直到下人进来添了第三次灯油，孩子们也忍不住地连连打哈欠，李文康才不舍地放他们回去休息。
刚一出正院，李念月立刻又精神了起来，还小声嘟囔道：“阿爹这次回来越发地啰嗦了。”说完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戚青溪揉揉她的头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
“我阿爹回来了，外祖家肯定又要设宴招待，真烦。”李念月嘟着嘴道。
戚青溪兄妹几个刚到京城的时候郭氏娘家特意设宴招待过他们，过年的时候郭氏带着他们去拜年，更是在府上住了两晚，阖府上下都待他们极为客气。
若非郭氏强行将李念月带回来，她甚至都住得不想回家。
怎么如今她父亲回来了，反而又嫌去外祖家烦了？
“不过是去你外祖家吃个饭，有什么可烦的。”
“表姐您不知道，我是烦我表姐。”李念月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眼前这个也是表姐，她立刻改口，“我不是说您。”
李念月微微侧仰着头看着戚青溪，笑嘻嘻地道：“反正阿爹刚才也说了今后咱们就是亲兄妹，那我还是和阿暖一样叫您阿姐吧，省得弄错了人。”
“阿姐，我说的是我姨母家的那个表姐，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小姐模样，同她说两句话，那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李念月伸出手夸张地指着自己的头顶。
她又轻“哼”一声：“还有我那个姨父，不过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回回见到阿爹都一副瞧不起看不上的样子，还有我那表兄……”
戚青溪想了半天，都没能将李念月吐槽的这位表姐，同她之前在郭府见过的一干人等对上号，于是她开口问道：“怎么之前没在你外祖家见过你这位表姐？”
“我姨父一直在外头当官，今年刚好到三年任期回京述职。”
原来如此。
这边，李念月在发泄着对自己表姐姨父一家的不满，那边，她阿爹李文康也同样在同妻子议论着自己这位连襟。
“仗着自己出身书香门第，成天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一张口就是什么不愿与我这等鲁莽武夫为伍，不是我这等鲁莽武夫上前线保家卫国，他还能安心坐在家读个屁的书。”
郭氏早已习惯了丈夫对自家姐夫的不满，说实在的，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位装腔作势的姐夫，但毕竟是自己亲姐姐的家人，不喜欢也得忍着。
“那我爹设宴，你去是不去？”郭氏道。
李文康将脱下的外袍递给郭氏，微微骄傲道：“去，怎么不去，这可是岳父大人特意为我设的洗尘宴，我当然要去。”
随后双手撑腰感慨道：“当年我上门提亲，你家谁都瞧不上我，只有我这老岳父夸我品性好，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愿意将你嫁给我。”
郭氏将衣服挂到木施上，笑着回他：“我爹确实喜欢你，我那时接青溪他们回京，他还特意让彦平去码头接我们，你见我家姊妹几个谁家亲戚来了有这待遇的，也就只你有。”
李文康闻言哈哈大笑：“岳父待我如此，也不枉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寻了几坛西域美酒来孝敬他老人家。”
郭氏见他如此得意，忍不住打趣道：“如今得我爹心意的可是另有其人，不止你比不上，连彦平和远浩都得往后靠。”
李文康深知自家岳父对家中品学兼优的孩子一向另眼相看，据他所知，如今最得他岳父喜爱的便是自家的远浩和大舅子家的郭彦平。
自家的孩子他就不多说些什么，但彦平那孩子的的确确从小就是品行端方，人也聪慧。
他之前还动过要将大外甥女嫁给彦平的心思，只是彦平虽好，他那娘亲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怕外甥女嫁过去受磋磨。
还是顾守备更合他心意，人不错，家中事也少，又住得近，除了那家世……但也还算能接受，只可惜他提了几次人家都不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顾守备没见过自家外甥女呢？
就如他从前只知道青溪长得和她阿娘像，可依他今日之见，像归像，但比她娘亲更好看些。
要不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那也不太妥当，这顾家小子长得也勾人，万一他真就没看上外甥女，反而外甥女以貌取人非他不嫁，那可就不美了。
“你猜猜这人是谁。”一旁的郭氏同他说话，却半天没听见回话，忍不住拍了他两下，“想什么呢，同你说话都不理人。”
“啊？”李文康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揽过郭氏道，“这又是你哪个兄弟姊妹的孩子这么出息？”
郭氏听到这话，也不再同他计较失神不理人之事，只笑着轻“呸”一声：“你这王婆，还谁家孩子这么有出息，不就是你家孩子。”
李文康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道：“是允明还是允晖啊？”
“自然是允明，允晖虽也聪明，但心思全在习武之事上，就等着你回来教他武艺呢。反倒是允明，我们才入京没几天，他就来找我寻问进书院的事。”
正巧郭氏娘家设宴款待他们，郭氏就将两个孩子带到郭祭酒面前，郭祭酒对两个孩子一通考校。
允晖很快就从书房中出来，允明则又在书房中呆了近一个时辰，郭祭酒才带着允明出来，眼中难掩欣赏之色。
“你明日便送允明来国子监报到。”郭祭酒同女儿道，“允晖你就先送到族中学堂，先跟着学堂先生学几年再议。”
自此，郭祭酒隔一段时间就唤允明去他处指点一二。
郭氏忍不住道：“除了自家嫡亲的几个孩子，上一个这么得父亲青眼的还是那顾子琮呢，虽说顾子琮也聪明，但我爹也还是有几分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李文康听郭氏提到顾子琮，刚歇下的心思又飘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顾子琮也是你爹的得意门生。你家每回有设宴你爹都会将那几个得意门生请到家中，我记得之前还见过他，这次也会请吧？”
到时候他只要想办法让顾子琮看到青溪，不让青溪见着顾子琮不就行了？
“自然是请了。”只是人家请十回也不一定来一回。
说起这个，郭氏想到戚青溪之前同她打听过一个姓顾的，名字好像是两个字，叫顾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