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个组员也从电脑后面站起身，纷纷伸懒腰。
“啊，骂了一上午，累死了。”
“这么个年纪轻轻又好看的小姑娘，别说，我骂的还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也没见你少敲几组啊。”
“哈哈哈哈哈，同情能当饭吃吗？怪只怪她惹了不该惹的人，没办法咯。”
“诶你们说这小姑娘能不能翻身啊？别回头找到我们公司吧？”
“放心吧，天塌下来有法务部顶着，明星的律师函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别瞎想了，走吧走吧去吃饭。”
其他人一想，也对。
他们搞水军这一行的，素来谁给的钱多他们就给谁卖力，反正法不责众，再不济还有公司顶着，最多就是道个歉什么的，无伤大雅。
律师函他们接过不少，这么多年不是也没出过事儿吗？
这次，只能说这小姑娘倒霉了。
几个人一边走出公司，一边商量着去哪儿吃。
刚走出公司大门口，头上忽然传来一道响声。
他们下意识的向上看去，只见公司上方偌大的广告牌直直的砸下来，已经不给他们逃跑的时间了。
他们这水军公司赚钱多，做的广告牌也巨大，这么掉下来，竟直直的砸晕了五个，还剩下的一个，摸着流血的额头，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叫了个救护车……
某小企业。
一个公司员工垂着头从上司的办公室走出来。
一上午，不是被客户挑剔，就是被上司谩骂。
唯唯诺诺伏低做小一上午，再看看手机里的工资到账信息。
妈的，又比上个月少了二百！
不就是迟到了几次吗？
狗币公司真是不近人情。
低头咒骂一声，又怕被领导听见。
回到工位上，打开手机打算看点儿八卦休息一下，便瞧见一大堆小号撕逼谩骂等。
心头的愤怒似乎有了发泄的渠道。
于是，素不相识，素未谋面，但键盘就成了网络世界最好的武器。
越难听的话，敲出来越让人心头澎湃，越肮脏的语言，打出来越能让心头无处发泄的憋闷得到缓解。
丑陋和肮脏的内心在网上原形毕露，但没关系。
骂完了，舒服完了，现实中，他们还是那些被刁难被生活折磨的老实人、苦命人。
终于，他们关闭电脑，该吃饭吃饭，该拜访客户拜访客户，仿佛精神振奋了，又有了新的朝气。
这是他们的日常。
心里毫无负担，甚至很爱在网上指点江山和谩骂的生活。
可今天似乎不一样了。
从天而降的花盆砸在头上，忽然受惊挣脱主人束缚的狗扑过来，明明走的好好地车子直直的撞过来，路边的下水道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一脚下去摔的头破血流……
一开始，出意外的人只是暗叹一声倒霉。
但当倒霉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一群的时候，大家才觉得不对劲儿。
照例朝网上一发，互相一对照，忽然回过神来。
不对，这很不对劲儿。
*
下午，黎见沐不得不板着脸，在众人看猴似的眼神之中，上完了两节课。
拒绝了这些人要加微信和算命的请求之后，黎见沐刚走出教室，便迎面看到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
女人四十来岁，风华依旧，穿着一身桃红色外套，没有故作粉嫩，反而颇为娇艳。
“黎同学是吗？你好，我是方月的妈妈，我们谈谈吧。”
黎见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女人，点头：“好。”
两人约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咖啡厅。
黎见沐想起之前周帅说的话。
方月的母亲有过三次婚姻，第一任是方月的父亲，生了方月，之后又改嫁给了周帅的一个叔叔，也因此方月认识了周帅。
第三任，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是北城大学的某领导。
当时周帅没说她怎么坑惨了他那位叔叔，但就这位方女士的面相看来……
她前面两任，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黎同学，对于方月之前做的事儿，我跟你道歉，她这些年被我惯坏了，确实不太懂的网络传播的危害，给你造成的困扰和损失，我可以给你赔偿，还希望你能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方女士语气真诚，说出的话却让人不敢苟同。
黎见沐垂眸：“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方月比我还大几岁。”
“另外，听说方女士你在教育局工作，对于法律应该有些常识，那不是什么网络传播的危害，是你女儿在造谣，造黄谣，那是犯罪。”
方女士有些坐不住，手指紧紧地抓着包，皱眉正要说话，却被黎见沐抬手打断。
“对了，出动水军，一步步的放出所谓的线索，她的身边一定有人给她策划吧？是方女士你找的人，还是她继父找的人？这些，好像也算同伙的。”
方女士脸色有几分难看：“黎同学，非要这么剑拔弩张吗？”
黎见沐笑笑，不说话。
方女士只好定了定神，方才恢复温和道：“我很抱歉，黎同学，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情况，只以为是孩子受欺负了，一些小打小闹，没想到会闹这么大，黎同学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她，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量办到。”
“黎同学，你们都是学生，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也不忍心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断送了以后吧？”
黎见沐看着她祈求的目光，忽然笑了。
“方女士，如果今天被你女儿坑害的人不是我，不是黎氏的女儿，不是明星的妹妹，也不是姜威和陈水生等人维护的人，你还会来道歉吗？”
方女士抿唇，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她有些认识到黎见沐的态度了。
黎见沐轻笑：“方女士既然知道担心女儿的前途，那也该知道别人的前途差点儿被她毁了，现在……不好意思，有点儿晚了。”
方女士的脸沉了下来。
“黎同学，你们黎家家大业大，我们家方月也不是没有人撑腰的，鱼死网破并不是个好主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当真要让方月坐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