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岚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放在檀口上，惊呼出声：“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只是柳姐姐不嫌妹妹这粗鄙手艺……”徐笙话音一顿，转而又道：“罢，不若我替柳姐姐量量，再做一套。”
她的语气变化如此之快，似乎怕眼前人误会，解释道：“我那衣裳不过是用最普通的料子做的，妹妹想还是配不上柳姐姐。”
一席话让惊愕的柳丝岚终于抓住重点：“你是说，这刺绣是你做的？”
不止是她，在边上默默听着并不开腔的几名女婢皆是满目惊讶。
京都所有人皆知，红锦楼乃越通名下最大产业，越家又是太子身边最忠心的拥护者。
鸾绣绣娘一直在红锦楼神龙露首不露尾，而如今徐笙说她就是那绣娘……那岂不是自家公子从太子手下抢人？
三名女婢面上神情逐渐浮现出一些兴奋之色，那名最沉稳的女婢也禁不住嘴角勾起个大大的弧度，紫鹃更是激动地捏紧拳头、身子轻颤。
起先徐笙拿着玉佩上门时，她还担心这对夫妻会不会是什么贪得无厌之人，毕竟她从未接触人，不清楚起脾气秉性，只是出于礼貌和夫郎的叮嘱，待她客气。
可随着交流，她逐渐认可了徐笙这个人，装出来的亲近也带上了几丝真心。
在今日，她得知徐笙便是那鸾绣第一人后，心中除了亲近之意外，更是对徐笙生出些敬佩。
得意楼京绣独绝京都、乃至天下，红锦楼虽不至于是那末等绣楼，可确是远远及不上得意楼的。
而不过短短三四年，鸾绣的凭空出世，不仅让红锦楼一跃而起成长到能和得意楼竞争的地步，近一二年更是有隐隐压过得意楼一头的趋势。
以一人之力挽狂澜，再加上那绣娘如此神秘的观念深入人心，柳丝岚看向徐笙的眼神都变得不一般。
何况依着徐笙的手艺，但凡在这城中落下根儿来，只要将她是原红锦楼的鸾绣绣娘这一消息透露出去，何愁没有生意？
她来寻自家帮助一是彰显亲近，二是在大众面前明确表示季以遥的站队！
想通此层，柳丝岚放低了姿态。若说前头她是主、徐笙是客，客求于主、客随主便，再怎么柳丝岚还是透出一丝一缕地主宰者的高傲，那么眼下她再不敢如此想了。
她拉住徐笙的手：“如此，便麻烦妹妹。只是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咱先出去把正事做了，日后再劳烦妹妹。”
柳丝岚并未推拒，一是这身衣裳她确实想要，二是既然人家主动提出，她心中也明白几分徐笙是要她作势。
一行人姗姗出门，目的地在于玄武大街。
玄武大街位于京南，京都以南算不上极尊之地，但也是富贵之所。
街道上人流如织，有坐在锦楼之上、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张望底下芸芸众生的富贵公子，也有神色疲惫、强打精神的街边小贩。
这是富有与贫困的交织纠缠之处，众生百态，寓于万相。
柳丝岚替徐笙选的铺子巧妙地避开得意楼与红锦楼两大巨龙，即使徐笙这个绣娘的名号十分轰动，可那也得要这名号能够打出去。
在初期想要在两大巨龙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仍是一个难题。
那间店铺确实是柳丝岚母家大姐的嫁妆铺子，原先是卖药材的，因着生意不景气，她那大姐又急用钱，便想着盘出去。
地段不错，院子的格局也确实不错。
因着要制药的缘故，那处铺子后头还有个小院儿，院子一角有口水井，中间摆放着的是普通木头制的一套桌椅，东西北三间房。
小院和铺面都不大，房间也十分狭窄，不过小院儿能住下他们一行三人，前头铺子主要是为了接活，也不用多大的场面。
徐笙对此极为满意，她转头笑吟吟地对上柳丝岚：“柳姐姐，这院子我瞧中了，不知这铺子主人家要价几何？”
柳丝岚笑着的颜色更浓：“这是我家大姐的陪嫁铺子，这不是快到春收吗，她府中一时有些紧张，便想着卖掉些生意不好的铺子缓和一二。”
她瞅了瞅徐笙的脸色，接着补充：“我同她商量过，徐妹妹若真心看中，只给一百八十两便成，这已是最低价了，另若要往官府改契，还需得花二十两银子。”
也亏是柳家这铺子买的早，按着如今的市价，在这般地段，又是前铺后院的格局，虽小了些，可也至少得往三百两上去。
徐笙心知这是柳丝岚替她谋下最优惠的价格，比她心中预估的价格好许多了。二话不说从腰间的荷包内掏出二百两银票，递与柳丝岚。
柳丝岚作为中间人，又是她作为主导带人来看铺子，想必她那大姐也将此事全权授予她，银票给她是最妥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