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公安来县里汇报情况，我刚好在旁边。”
听到李梅回答，李平露出恍然之色。
李旭询问道，“有没有查到凶手线索？”
“没有。”
“那县里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要等明天开会研究决定。”
众人知道，一旦涉及到开会研究，这事就不可能善了。
不过说来也是，这么多年来唐县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而且什么线索都没查到，对凶手的信息一无所知，这要是不给处理好，谁都害怕。
你说在路上走好好的突然被人从后面来一刀，这谁受得了？
见李梅知道的就这么多，众人没再继续询问，转而聊起别的事情。
吃完晚饭，胡桂兰带着丈夫孩子回了娘家。
正如大家所料。
第二天县里就下发通知，要对城里人口进行清查。
这下街道办的人忙起来了。
李平下班回来累得话都不想说。
让人没想到的是，凶手没找到，却是查出另一件事。
一些回城的人品行不端、经常惹事生非。
说实话，李旭听到这事的时候都有些懵。
要知道子长县那批人是最早回来的，他们从回城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多月，剩下那些人的回城日期都在他们后面。
这么短的时间，这些人是怎么落下经常惹是生非名头的？
虽然他知道往后几年城市治安变差确实跟回城的人有很大关系，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么早就已经出现端倪。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唐县，这些人做事之前难道就不想想后果？
家里人就不劝劝他们？
县里查出这件事后，一边让人继续清查，一边安排公安对回城的人挨个盘查。
这天晚上，李梅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对家里人说抓到凶手了。
李家人对视一眼，纷纷开口询问，“怎么抓到的？凶手为啥杀人？”
“今天公安照常盘查回城的人，结果有个年轻人说话漏洞百出，而且神情紧张，把人带回去仔细一盘问，对方就招了，说人是他杀的；
前些天他想找父母要五毛钱买东西，结果被一顿臭骂，然后就动了谋财害命的心思，胡西风成天喝酒，所以凶手就认为他兜里应该有点钱，再加上他一个人住，认为他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管，于是他就成了目标。”
这话听得众人直撮牙花子，为五毛钱弄死一个人，怎么想的？
再说他得多蠢，才会认为不会有人管？
李家康忍不住说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他心里肯定有问题。”
“啥意思？”众人有些不太明白。
“据他所说，杀完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如果不是城里清查，他会再做一次。”
好家伙。
事后会产生快感，这的确是心里有问题。
李旭估计这人应该是家庭环境导致的心理变态。
“凶手啥时候打靶？”
“一个星期后，到时候回城的男人都要去观看。”
“嘶~”众人吸了口凉气，“这是杀鸡儆猴啊。”
李旭却是沉吟道，“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李梅顿时笑了起来，“没错，这只是开胃菜，大餐在后面。”
众人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县里要对回城的人下手？”
“嗯，这才回城多久他们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而且还闹出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好好管管，让他们心有敬畏，控制自己的言行，往后唐县就有的乱了。”
正如李旭所料，敢在唐县这么搞，县里肯定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后悔。
这时李晨提出一个问题，“为啥只让男的去看打靶，不让女的去？”
“目前还没听说有女人惹是生非。”
李晨：...
李平插话道，“县里打算怎么管他们？”
“不管是作奸犯科，还是在路上拦大姑娘、非要拉着人家聊天，只要被抓住，一律送到砖厂、水泥厂、钢铁厂当苦力，一年起步。”
这个处罚让李家人听得头皮发麻。
无它，下手太狠了。
在这三个厂子当苦力，不夸张的说，要是身体素质跟不上，累死都有可能。
“人家干不动怎么办？”
“干不动就揍他，揍完一个星期，如果还是干不动，那就给他减量。”
“人要是跑了呢？”
李梅呵呵一笑，“逃跑视为越狱，抓到就拖去打靶，再说到时候会有专人看管，他们没那么容易跑。”
这想的实在太周到了，李平嘴角一抽，“主意不错，只是又苦了我们街道办。”
李平知道，等通知下来，街道办的人就得四处走访，寻找犯错的人。
而且这项举动要持续很长时间，直到政策结束。
没办法，人情社会，如果犯的事不太严重，跟对方诚恳道歉，人家很可能就给揭过去了。
对方不举报，县里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你说怎么抓？
所以还是得街道办的人走访才行。
“再过几个月你就辞职了，现在苦点就苦点吧。”
听到这话，众人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孙秀迟疑道，“小梅，凶手被抓到了，胡西风那离了婚的媳妇跟俩孩子怎么说？”
提起这事，李梅就忍不住发出感慨，“胡西风的媳妇确实是个厉害角色，原本她们两口子离婚，孩子归她，凶手家人可以不给她们赔偿，可她死咬着就算离婚，胡西风也是孩子父亲，最后实在没办法，人家答应给出赔偿，只是给的不多，也就二百来块。”
“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强，而且就胡西风这样的人，能换来二百多已经很不错了。”
在孙秀看来，胡西风能以一死给被他坑惨的媳妇孩子换取点赔偿金，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他就算没白死。
虽然她说的很不客气，说胡西风的命压根不值这个钱，但屋里人都清楚，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胡西风整日酗酒，等兜里的钱花完，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可以说他的价值几乎为零。
胡桂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梅，凶手从胡西风手里抢走多少钱？”
“三毛七。”
众人：...
合着还不够凶手想要的钱。
胡桂兰露出惊愕表情，“怎么就这么点钱？上次不是说他在离婚之后手里还有十多块嘛。”
“这些钱他应该拿去买酒了。”
胡西风从离婚到被杀也就间隔半个月，十多块只剩下三毛七，这等于说他在喝酒上差不多一天要花一块钱。
真够离谱的。
要知道刚转正的工人一天工资都没这么多。
难怪他媳妇跟他过不下去，非要离婚。
沉默片刻，胡桂兰咬牙道，“他是真该死。”
之前她只知道胡西风酗酒，却不知道他每天在喝酒上要花多少钱。
现在知道大致花费，胡桂兰真想说死的好。
要说胡西风混得确实很惨，原本死后第二天他的尸体就可以被人领取。
结果胡家不领，他的前妻同样不领。
县里还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只能派人跟双方沟通，试图说服他们把尸体领走。
胡家这边死活不答应，胡西风前妻却是耐不住磨应下了。
不过她有一个要求，让县里把尸体烧成骨灰。
县里见她答应，高兴的连烧尸体的费用都没要，甚至还免费赠送一个骨灰坛。
没成想他前妻倒是干脆，拿到骨灰之后带坛子直接扔河里了...
第二天。
县里下发对回城人员加强管制的通知，以及回城男人去看打靶的通知。
这两条通知让回城男人气得不行，觉得是在侮辱他们。
不过大部分人气归气，却是不敢反抗，只有极个别脑子不好使的人选择抗争。
县里表示脑子不好使没事，身体好使就行。
街道办人员打听到这些用实际行动来抗争的人，把消息告诉公安，由公安将他们抓起来送到砖厂。
到了这地方，有的人还是不服，表示我就是不干。
然后他们就遭到一顿毒打。
挨完揍的他们老实了，也知道错了，不过一切都已经迟了。
即便累得哭爹喊娘，也还是要把活给干完。
他们的经历和观看打靶的事让那些回城男人害怕不已，半点出格的事都不敢做。
这让唐县治安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平静之中。
...
四月十八日。
唐县收到一份让很多人头皮发麻的文件。
独生子女奖励政策。
这个文件是省里颁发的，上面讲述的是妇女愿意只生一个孩子、不生二胎，并采取绝育措施，那就可以申请奖励证书，领取奖励。
当天晚上，李家众人就在讨论这个事。
只见李旭咂了咂嘴，率先开口，“奖励给的这么大，说明上面更着急了，不过凭这就想控制人口数量增长，简直是天方夜谭。”
上面给出的奖励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可以用大来形容。
比如其中的儿童保健费，女方如果为城市户口，每月可以从单位额外领取五块钱，直至孩子年满十四周岁。
女方如果是农村户口，且在农村居住，每年奖励五十到七十个劳动日。
按照当前唐县农村的工分价值，这就等于农村户口的人每年可以额外领取四到六十元。
而且其中还有一条是说农村户口的孩子口粮按成年人标准分配。
这意味着孩子能够吃饱，大人也能少挨饿。
不过这么大的奖励完全没用。
三、四十年后很多人还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般，不生出男孩誓不罢休。
要知道那时候都已经施行计划生育很多年了，人们尚且是这个想法，可想而知如今的人是何念头。
不用问就知道，头胎生出女孩的父母肯定会继续生。
不仅如此，即便头胎生出的是男孩，也有很大概率会这样。
毕竟多子多福嘛。
再说了，只生一个儿子太不保险，万一出现意外，连个给自己养老的人都没有。
不仅李旭知道，李家其他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政策确实没用，不过上面给出这样大的奖励都不能控制人口增长，之后是不是要动用手段强行干预？”
所有人都明白，当奖励没用的时候，十有八九要施行处罚政策。
这也是很多人看到这份文件头皮发麻的原因。
李旭点了点头，“肯定会。”
孙秀露出急切表情，连忙询问道，“小旭，你能不能估计出大致时间？”
“短则两年，多则五年。”
听到这个时间，孙秀在心里盘算了下，然后扭头看向李梅，“小梅，大学里面能生孩子吗？”
“啊？”李梅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给你妹妹问的。”孙秀解释道，“我担心小菊大学还没毕业，政策就先下来了，所以我想让她趁现在抓紧找对象，结婚生子，这样没准能多生一个。”
屋里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找对象又不是去集市买菜，好的一眼就能看到，我们不给她把关，她被衣冠禽兽骗了怎么办？再说了，就算她能找好男人，她也同意上学期间结婚，可人家男方总得寻求家里意见吧，一来二去的，年底能结上婚就不错了，如果政策下来的早，她还是只能生一个。”
孙秀想了想，“我们在家里给她找，碰到合适的就把人带到武大让她见见，如果她满意，到时候让男的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她们俩在那成亲、居住，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接着李旭劝说道，“妈，您不用着急，更不用担心，小妹不打算当官，不听政策不会影响前程，到时候她想生几个生几个，如果要求罚款，这钱我给她出，要是别的惩罚，凭咱们家在唐县的能量，谁敢罚她？”
“就是妈，您不用急着让她这么早结婚。”其他人跟着附和起来。
孙秀被李旭说服了，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她还是说道，“她现在不结婚，但是可以找对象，小旭，等会儿你给她写封信，问问她有没有相中的同学，如果没有，就说我就在家里给她找。”
李旭忍不住询问道，“妈，您这又是在着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