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耀与北狄，西羌之间的贸易不过数日就洽谈妥当，眼看着就到成越不得不离开大耀，回北狄的日子了。
“臣明日就要走了。”成越黏黏糊糊地搂着柳疏的腰，像是在汲取足以支撑这些日子分别的勇气，疯狂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陛下可要记得想我。”
“你心中可有盘算了？”柳疏向来不理他这些没个正形的胡言乱语，问了句，“这一来一回的时日暂且不提，你在北狄大约要多久能完成你的打算？”
一提起这个，成越可就越发委屈了：“我也还不知道呢，一来一回就要一个多月，在北狄又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这一走，陛下别忘了臣才好。”
柳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当初怎么好意思说我的，整日这般模样，有没有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啧，不过说你一句‘害怕了’，竟然记恨我到现在。”成越当然知道柳疏话中所指是什么，哑然失笑，“陛下竟然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柳疏笑乜他一眼，语气却刻意冷下来：“怎么，现在又反悔了？那你回了北狄便不必再来。”
“半点儿玩笑都开不得了。”成越扳过他的下颌，在柳疏唇上咬了一口，“怎么脾气这么大？”
柳疏摸了摸被咬得生疼的唇，越发没好气：“现在知道我脾气大了？无妨，后悔还来得及。”
“我怎么会后悔……”成越笑叹一声，忽地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走，可能不会再回来，在这儿试探我呢？”
柳疏向来嘴硬，就算被猜中心思，也不可能轻易承认：“北狄王多想了。”
成越却也不与他犟嘴，心里却已自顾自这般认定：“放心，至多不过三四个月，我定然能回来的。”
如今时至深秋，再过三四个月，恰是春暖花开。
春天呐……到是好时节。
“你会回来的，对吗？”柳疏蓦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成越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成越忽然想起数日前的晚上，他偷闯皇宫准备离开时，有柳疏睁开眼，对他说的那一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那刻一心以为自己被柳疏戏弄了，未曾深想过这句话之后的含义，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
或许他们错过的那四年里……柳疏也是想过他的。
是这人瞧着似乎连自己的命都不如何在乎的模样，实则是个再胆小不过的家伙，那日的分别后，只怕就想着，他大约是不会再回来了。
“我当然会回来。”想通了这一点，成越自然要让他放下心来，“你能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我明明说过，我永远都会走向你。”
“嗯。”柳疏点了点头，神色虽仍旧没什么变化，语气却软和了一分，“我等你回来。”
成越忽地笑起来，哪怕已经知晓了对方对自己的心意，听到他暗含爱意的语句，依旧禁不住为此心花怒放。
只是口中的话，转眼又不正经起来。
“明日就要离别了，不若陛下今日多给臣几次可好？”
柳疏瞬间红了耳尖，微微蹙眉：“你真是……脑子里尽是这些东西。”
“我脑子里明明都是你。”成越握起柳疏的手，一根根抚摸过他白玉般的手指，又去咬他泛粉的指尖。
“陛下的味道这般好，臣哪能不念念不忘。”
“臣脑子里都是这些事，明明赖陛下才对。”
柳疏白他一眼：“歪理。”
可说到底，也没有拒绝他。
——
许是因为即将而至的漫长离别，成越这一晚格外疯狂，柳疏昏过去又醒来许多次，只觉得自己这龙榻都要被他震塌了，若非宫人都早早被遣走了，只怕等不到天亮，两人的绯色逸闻便要传出这大耀皇宫。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柳疏的嗓子都一片沙哑，眼尾水光潋滟，白玉般的肌肤覆满了艳色烙印，成越才堪堪放开他。
因着成越跟他说自己下午才要启程，今日又休沐，柳疏便放心地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人却不知晓，他才睡熟不久，枕畔的人便蹑手蹑脚起了身，为他掖好被角，换了衣服，离开这座寝宫。
成越骗了他。
其实从一开始，他定好的启程时间，就是上午。
虽然柳疏嘴上从不曾说过，但成越比谁都明白，柳疏其实是很舍不得自己的。
这一次如此，四年前亦然。
既然如此，也不必非要柳疏亲眼目睹这一场离别，这几个月没他陪着，想来还只能一个人偷偷伤感。
他可要心疼死的。
成越曾经为当年柳疏未亲自来城门送他，耿耿于怀四年，如今不过是探得对方一星半点真正的心意，那些往事便皆如过眼云烟，大多都释了怀。
也不必非要对方再补上四年前的遗憾。
只是……
成越纵马踏出大耀都城，回顾一眼，感受着胸腔内的震动，缓缓一笑。
他也希冀着，待他归来那日，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会不会在这城门处迎接他呢？
正要率众离开大耀都城的刹那，陈悦乎的听到身后有人唤“北狄王”，勒马回首。
来人倒是令他有些意想不到。
陆川纵马驰来，向来严肃到近乎有些古板的大将军，如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凌乱，明显是匆匆赶来的。
“北狄王留步。”陆川定定看着成越，目光透着藏不住的艳羡，“在下有些话想对北狄王说，不知北狄王可有时间听在下一言？”
成越定定看了这个曾经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又在这四年中无数次令他嫉妒到发疯的人一会儿，点了点头。
或许两人之间的过往，他们都毕生无法释怀。
但，他们是该谈上这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