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宝珍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样难缠的客户没见过，但就是没见过像桑天恩这样的人。
看似文弱，一副奶油小姐的模样，实则说话喜欢绵里藏针，借力打力，刁钻的很。
她几乎可以确定，接下来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话，桑天恩都能堵住她的嘴，并且毫不留情面。
“言峥，你这小女友嘴巴挺利索。”她浅浅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言部长还没答应我了。”桑天恩瞪着她。
言峥是真想把桑天恩那张嘴给封起来，演戏演上瘾了，他转向赛宝珍，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宝珍，好聚好散吧。”
赛宝珍牵动了一下嘴唇，脸在瞬间涨成猪肝色。言峥的话让她觉得既羞耻又尴尬，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因为得不到糖果而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
她喜欢言峥，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但人家瞧不上她，她也无可奈何。
就算再怎么出言相激，对方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也只会徒增厌恶罢了。
“姐姐？”旁边的阳阳晃了晃她的手臂，涂满诱人色彩的红唇轻轻地嘟着，有点不高兴。
赛宝珍回过神来，神色恢复到常态，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言峥后拉过阳阳的手阔步离开。
经过这么一场短暂的闹剧，桑天恩再无吃饭的心思，她现在屁股痛的要命，赶紧站了起来减轻一下尾椎骨的压力。
言峥好笑地看着她：“知道疼呢？”
“我又不是傻子。”桑天恩白了他一眼。
言峥低头一笑，而后冲着桑天恩眨巴着眼睛道：“我看你刚刚怼人不是挺开心的吗？”
“这您可误会我了，其实我平时很文静内向的，这次纯粹是因为看不惯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样子，这才仗义执言的。”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言峥含笑地看着她。
桑天恩摆了摆手，一副大方模样：“不用，不用，都是同事，哪能让你破费请我吃饭？”
言峥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我什么时候说你请你吃饭呢？”
桑天恩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拿什么感谢我？嘴巴说说？”
言峥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被桑天恩不知不觉带到一个语言陷阱里，他抬起下巴晲着她，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我偏要用嘴巴感谢你呢？”
桑天恩一愣，回道：“也不是不行。”
言峥咬着牙瞪着她，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脸皮比桑天恩还要厚的人，关键还那么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你废话真多，东西还吃不吃？”他用眼神示意桌面上的食物。
“不想吃了。”桑天恩看了一眼还剩下不少东西的餐桌，招来服务员，要来打包盒和塑料袋。
言峥看着她用筷子夹着一只又一只龙虾，眸光一动低声问：“这些东西你还要？”
“为什么不要？”桑天恩瞥了他一眼，又夹起几只皮皮虾，“又没怎么吃。”
“我以为……”剩下的话言峥没好意思说出口。
桑天恩瞥了他一眼，认真道：“你以为什么？我告诉你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是有优点的，勤俭持家就是其中一条。”
“确实。”言峥点了一下头附和道。
桑天恩停下动作，看着他道：“你这个‘确实’是针对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啊？”
“后半句。”言峥一脸诚恳。
桑天恩盯了他几秒，最终又回过头打着包，嘴里喃喃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这过日子该省一点是一点。”
言峥见她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一样念叨，不禁笑了出来：“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这都是生活经验。”桑天恩将最后一份十三香龙虾打包好，对言峥道，“得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二人驱车来到桑天恩所在的景然小区，刚开进小区大门，瓢泼的大雨便下了下来，天空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似乎要将整个阴暗的天空炸开。
“要不你先上我家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再走？”桑天恩看了眼模糊的挡风玻璃板，建议道。
言峥没说话，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过身子看着她。天空阴沉，车厢内光线昏昧，往日柔魅的眼睛在此时显得幽深无比。
“怎，怎么呢？”桑天恩被看的心惊肉跳，结巴的问了一句。
言峥依旧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她。这时天空劈过一道蓝色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脸，他嗓音低沉地问：“桑天恩，你真的要请我上楼喝咖啡吗？”
桑天恩愣了愣回道：“是啊。”
她在茶水间碰到过言峥几次，每次都见他在冲咖啡，想来是喜欢喝咖啡的，她家正好买了几款新的咖啡豆，想让他尝尝。
言峥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背脊僵硬着，盯了她好半晌才轻声道：“好。”
桑天恩觑着他，觉得这人还真是一言难尽，不就是喝杯咖啡，搞得跟什么似的，居然还要想半天，至于嘛。
她从皮包里拿出折叠伞递给言峥：“雨下得挺大的，看你是一个男的伞就给你用了。”
“我们可以一起打。”言峥并未接。
桑天恩嗤笑一声，将伞扔到他的腿上：“这么大雨，一个人都够呛，还两个人。行了，别废话了，我冲了。”
说完解开安全带，抱紧怀中的皮包，拎起塑料袋，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嘶嘶的抽着气，觉得自己真是作死，好端端地非要跑出去干嘛，在家躺着不舒服吗？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雨势很大，就像被人从天上浇灌下来的一样，没跑出几步，桑天恩就被冰冷的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她又冷又疼的咬着后牙槽，好在停车的地方离楼栋并不远，她很快跑到了单元楼下。
回归头一看，就见言峥也飞快地走了过来，白色的衬衫和浅灰色的西裤都被打湿了，桑天恩抹了一把湿漉漉的眼睛道：“走吧。”
言峥收起伞朝地上甩了甩水，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