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究底。
还是看自家孩子争不争气。
齐正泽摸着后脑勺，与夫人满怀忧心地往家里赶去。
所有人都已先一步离开。
田雨来到齐正月身边。
她脚步很轻，哪怕是受召而来，也穿得极为朴素，在一众妯娌间很有种超然的气质。
“二哥这步棋，走得很妙。”田雨一颗一颗地盘着佛珠，望着暗夜下的路灯淡淡道。
齐正月微微一笑，看着夫人轻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他神色温柔地伸手去搀，田雨却错手避开了。
齐正月似乎已经习惯，神色没有变化。
田雨一边悠悠往前，一边低声道：“二哥很快就会向外界发出公告，并公开承诺，用山州最终的结果，来选定齐氏继承人。如此公平公正，可以堵住不少之前心有成见之人的嘴，在这个风口上，对于稳定齐氏稳定军心大有助益。”
齐正月微笑道：“虽然公平公正，但这看起来对漪漪很不利，可真不像是二哥的作风。”
“齐正月，不要让我的述儿掺和进去。”田雨忽然顿步，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齐正月也停步，叹了口气：“恐怕由不得我。”
田雨忽然冷笑一声：“是么？”
她看向齐正月：“你不会不知道，二哥是想借此机会，让各家的私藏力量，为齐氏争夺地盘出份力吧？”
虽然都姓齐。
但毕竟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姻亲关系。
自然也有不同的势力归属。
还有各自压箱底的力量。
之前哪怕沙族攻入齐阀领地，都是明面上的齐家军在出力。
而这些各家私藏的力量都还牢牢握在各家手中。
如今齐正阳以筛选继承人的噱头，下了饵。
明知是饵，当他昭告天下的那一刻，只要有欲求，众人便不得不主动咬钩。
一旦咬钩，自然要为自己“家族”的人暗中助力。
如此一来，齐正阳只需明面上稍微给一点点兵力。
看似是让这群孩子小打小闹。
但若加上他们背后势力的援助，可就非同小可。
因为境外压力，齐家军主力暂不方便大量调动。
借试炼的名义，让他们心甘情愿出力，帮自己打山州。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究竟谁，会成为最后的获胜者。
据说，最终是以获得山州领土的大小来判定的。
这是一场豪赌。
只要能赢，前期的付出都不算什么。
但若是输了，那可就太亏了。
然而赢家只有一个。
要想保证不输，最好是不要入局。
可如此千载难逢的诱惑摆在眼前，谁能忍住不上桌？
每个人恐怕都在幻想自己是最后的赢家。
而且，这样赢下来，名正言顺，少了许多后续的麻烦。
总比大哥那鲁莽的叛乱强多了。
齐正阳一军主帅，一族之长。
既已昭告天下，就绝不会在这件事上食言。
否则，他还有何面目执掌齐氏，更难服众。
届时群起而推之，也要容易得多。
毕竟齐阀，到底不是他齐正阳一个人的。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齐正月慢悠悠往前走，神色平静。
他似乎经常这样散步。
后面的车，也自觉隔着一段特定距离，安静地跟着。
“生下来就姓齐，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幸运多了，还要争什么呢？”田雨低声道，“人心不足，恐遭业火。”
齐正月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田雨望着他的背影，攥紧佛珠低声喃喃：“齐正月，若述儿出了事，我会杀了你。”
……
翌日。
果然如田雨所料。
齐正阳发布了一系列公告，在社会各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还是齐阀第一次对山州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虽然看起来，就像是给自家小辈找了个试炼的狩猎场。
山河战争，在这些权贵手中，像是一场小孩子玩儿的过家家游戏。
他们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这中间，会有多少人受伤，会有多少人死亡，又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除了外人关注。
齐氏族内，也有不少人欢欣。
毕竟，这似乎表明，齐正阳似乎终于放弃，让自己的女儿继承偌大家业。
虽然早年就有无数人谏言，不断对齐正阳施加压力，但都被他强行压了下来，没有表态。
这么多优秀的齐氏子弟一起去竞争，那位齐大小姐的赢面也太小了。
在他们看来。
这只是齐正阳给自家女儿一个体面的收场而已。
……
齐阀这边明显在打山州的意思。
最紧张的人，当然是原本已经占据了山州大半领地的靳阀。
因为巴连军的援助，靳家军意图闪电战攻下红石原的梦想告破。
如今双方僵持在了红石原边境上。
靳家军已攻下了一部分。
在这个紧要关头，若不能全部拿下，他们的主力很可能继续被拖在红石原。
届时齐氏的军队从侧翼入山州，会直接导致靳家军腹背受敌。
他若不能及时回撤，很可能就此被困死在红石原。
可若要就此把主力往后撤，那之前在红石原上努力攻下的地盘，恐怕要全部交出去。
毕竟因为地势原因，红石原虽对山州居高临下，但其内部却一马平川。
靳家军主力回撤山州。
剩下的驻军，是绝不可能长时间抵住复兴盟反攻的。
“少爷，怎么办？”
营帐内，有人急切问道。
靳池站在军事地图前，沉默良久，才开口道：“风魔寨的人，联系上了吗？”
山州，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山州。
还有人的基业，也在山州。
而且比重不低。
“那边说，她知道少爷您打算说什么，如果是想让她联合抗齐，得拿出您的诚意来。”
靳池皱了皱眉：“什么诚意？”
“风魔寨那边说，他们可以放开所有寨点，包括偏西的那条黄金路线，借您战时调度军队。那边说兵贵神速，您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定能大获全胜。但螺牙山，您得还回来。”
靳池气笑了：“当初我可是拿偌大一个回龙县跟她换的！仅仅只是给我借个道，就想让我把螺牙山再送回去？！”
语气这么狂。
好像山州被齐阀打，她风魔寨能安然无恙似的。
靳池怒极之后，忽然平静下来。
“她有何底气，与我做这样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