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漪一边打开纸条，一边笑道：“现在重新选，还来得及。”
齐蓉撇了下嘴，用开玩笑的语气淡淡道：“我现在若是改投，恐怕难活着走出这个门儿。”
齐漪听完，看着手中的纸条诧异地挑了挑眉：“我猜到你兴许有些本事，但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弄到这么细的情报吧？”齐蓉淡笑接道。
齐漪默了默。
这纸条上的，是很早之前齐漪就在托齐蓉查的齐氏内奸之事。
当然，除了那已被下狱的齐正骄一家。
当初齐漪乘坐的火车出事。
她便在怀疑有更高级藏得更深的内奸，连齐正阳都没能察觉到。
放眼齐氏一族。
只有这个与她有过深入接触的齐蓉，对齐漪的根底知晓几分。
齐蓉聪慧果决，早前在天启城时，便对齐漪开门见山言明了立场。
某种意义上，只要齐漪愿意接纳她，她就可以看作是自己人。
当初齐漪模棱两可。
如今需要用人时，便想起了她来。
在所有人都以为齐漪失踪被擒时。
齐漪秘密联系了齐蓉，嘱托她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探查。
虽然事儿是这么做了。
但说实话，齐漪对于齐蓉究竟能查到什么程度，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齐蓉与齐漪同辈，平日里为人淡薄，交友不广。
而且天赋和修为都很平平。
在齐氏这一辈中，并不算亮眼，没有太大存在感。
她的父亲，齐正泽，虽常年在前线，那是因为他敢打敢拼。
但说实话，也许是为人处世的问题。
对比齐正泽在战场上的战功，他的权势要小得多。
连带着齐正泽的夫人，蒋淑涵的母家，在金昭城的日子，也不如其他几位妯娌过得顺心。
而蒋淑涵本人，虽表面看着慈善宽和，但实际上是个容易哭哭啼啼的性子。
齐正泽家中又只有齐芙和齐蓉这两个资质平庸的女儿。
齐芙还有些心性，可惜天赋受限，而妹妹齐蓉则完全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性格，比起齐芙来更加不如。
导致齐正泽这一家，不论是富贵还是权势，亦或是继承人，都与别家不能比。
齐漪很难想象，齐蓉能动用什么能量，查到一些齐正阳都没察觉的信息。
“确实很细。”齐漪看了眼齐蓉，点了点头。
当日火车出事，明显是有内奸与沙族通信。
要查出内奸的问题，关键是，这信是如何通的。
这个年代，要想远程通风报信，除了电话就是电报。
当然，某些特殊能力的术士除外。
然而，电话和电报这类事物，是很容易监控的。
偌大一座金昭城。
全天24小时都有专门的机构监管这些异常信号。
要及时传讯出去，颇为不易。
至于信鸽这种老土的方式，就更别说了，齐氏有一套专门的拦截手段。
“如你所说，从域外翻阅南疆雪山，抵达目的地，埋伏于你，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齐蓉轻声道：“我根据时间推算，去查了往前两日的电报记录。”
“这是你能查的？”
“我没那个权限。”齐蓉笑了笑，“不过，我想不止我一人好奇，所以，有人代我去查了。”
实际上，是她有意无意在小姑齐婉雨面前露了口风。
彼时齐婉雨双眼一亮，以为能抓到某些人的把柄。
然后悄悄去查了。
实际上，齐婉雨抽调这档案也不合规。
但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齐氏已繁盛多年，树大根深。
作为齐氏之人，齐婉雨又财大气粗，最擅钻营，疏通关系，仅仅只是进去看一眼，拍几张照，还是不难办到的。
作为经常来往的亲戚，齐蓉从齐婉雨家中获取信息，则要容易多了。
一场下午茶的闲聊，就能为她提供机会。
“记录应该不会有问题。”齐漪对于齐蓉把她自己摘出去的举动很满意。
只是，这电报记录，肯定不会有问题。
因为第一个查这记录的人，必定是齐正阳。
若有问题，也该是他最早看出来。
“信息已经泄露了，电报没有问题，反而有问题。”齐蓉点头道。
齐漪笑了：“就不能是除了电报或电话以外的其他方式？”
虽然距离有些远，从时间上很难来得及。
但她记得，当初在江城，那李氏便有一名拥有特殊传讯手段的术士。
只是，这种特异型的术士，比普通术士要更加少见。
哪怕是偌大齐阀，估计都很难找到一个雷同的。
天启城创建了天启裁判所，是这天底下集术士最多的组织，这才有那么一个。
“所以，从术士上来看，我觉得可能性更低。”齐蓉分析道，“我还是觉得，电报作假的可能性最大。”
“可能性低，不代表不会发生。”
齐漪这话听着也有几分道理。
但齐蓉却用奇异的目光看了眼齐漪，叹息般缓缓开口道：“漪漪，普通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奇迹以上的风景见多了，觉得不足为奇。但实际上，对于普通人而言，发生一次，都是奢望。”
齐漪闻言一愣。
齐蓉已经垂眸，双手握着茶杯，轻声道：“我姐姐心气甚高，从小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干出一番大事，但天赋限制了她。”
“从小到大，她嫉妒齐玲嫉妒得发疯，但真当面对玲儿，却常常是温言浅笑，一副亲和包容的模样。”
“因为当她意识到不管怎么努力从个人实力都走不通的时候，就只能屈服于现实，另辟他径，广结善缘才是她应该做的。”
齐蓉说到这里，自嘲一笑：“屈服，齐漪，这两个字对你而言很陌生吧。”
她忽然抬眸，直直盯着齐漪道：“但屈服，就是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常态。”
哪儿有那么多奇迹？
可能性低的事情，就意味着不会发生。
齐蓉执着于这样的思路，执着于那份明显无异常的电报记录。
反而，真叫她发现了异常。
“这些人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齐漪看着纸上的名单，以及齐蓉对他们的分析，点了点头。
都是些细枝末节，还很难揪住。
难为齐蓉心细如发，能找到这些。
而且，查到这一步，还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
可见，齐蓉表面淡薄，私下应该培养了些势力。
恐怕连她的姐姐和父母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