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俩朵,各表一枝。
张雷用自己的含有灵气的血液,给小胖子布置好吸引阵后,就急匆匆往长岭城赶去。
等张雷靠近长岭城的时候,按照惯例,他施展隐身术,准备溜进宁府学校。
可张雷一靠近宁府学校,就发现很不对劲。
跟以往的平静不同,此刻宁府学校的门口,围满了家属,闹哄哄的就跟菜市场一样。
最令他感到不安是,很多穿着长岭城治安服装的人员,在应急通道上,进进出出。
张雷怀着不祥的预感,朝宁府学校里面走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哭声不断的操场。
张雷挤进人群中,只见操场上面停放的一具具,盖着白布的遗骸。
张雷看到这些失去呼吸的熟悉面孔,脑海中不禁有些眩晕。
排在第一排第一个,是小刘。
小刘是张雷在宁府学习六年的班主任。
不管是张雷读书的日子,还是这几年教学生涯,小刘班主任都给予他莫大的帮助。
俩人一直都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而此刻,小刘班主任却躺在了地上,早就停止了呼吸。
张雷看着小刘班主任年轻的脸庞,回想起十年前。
小刘班主任说要培养几十名老师,还要做出可以载人的直升机的豪言壮语。
这些场面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发生的一样。
其实,早几年前,小刘班主任的这些豪言壮语就实现了。
可小刘班主任舍不得那群孩子,就继续留了下来。
张雷从恍惚中恢复过来,不禁唏嘘长叹一声。
小刘班主任是少有的纯粹之人,可惜了。
演武场中还躺着一位熟人,周子怡周小姐。
此刻仵作,正帮周子怡收敛尸骸。
周子怡身穿麻衣,背上血肉模糊,后脑勺还凹进去一个洞。
只是面目保存的完好,还可以辨别出她原来的模样。
看周子怡脊梁的弯曲程度,估计是为了保护怀中某一位学生吧。
张雷回想到,第一次在宁府大院外,见到的周小姐。
那时,她身披锦罗绸缎、耳挂玉兔吊坠,腰间别着玉佩,一颦一笑间,犹如天女下凡。
而如今身上,却穿着粗布麻衣,上面还打着不少补丁。
她的十指,甚至长满了老茧,额头处的皱纹,早就舒展不开了。
真的是天翻地覆,判若俩人。
虽然周子怡对自己不假脸色,但对孩子的成长和安全都没得说。
怕食堂师傅做出的菜不卫生,就每天跟和学生们同吃同住,从不去教职工食堂吃饭。
周子怡没什么经济来源。
有时看到贫困学生上不起学,就把身上首饰拿去当铺换了钱,资助他们。
可就是这么善良的人,也命丧在这次意外中。
周子怡旁边站着的是王绯蔷。
此时王绯蔷刚从外地赶来,满身衣服都是灰尘。
此刻的王绯蔷,变得痴痴傻傻,仿佛接受不了好友的离世。
王绯蔷不是宁府学校的老师。
她在宁少杰的一个秘密科研基地,掌管那边的科研事务。
这么短时间赶回来,足够说明她们姐妹情深了。
操场上躺着的遗骸中,还有着几位张雷熟悉的朋友,以及他教授的学生。
张雷一一注视一番。
可惜他回来的太晚了,这些人的魂魄都已进入轮回。
不然依他的医术,兴许还能救下几位。
张雷望着这些熟悉面孔突然离世,心中还是有不少伤感。
虽然他是修真者,但总归不是修炼无情道。
隐藏的情感,遇到难言的痛楚,莫名的悲伤就产生。
斯人已逝,张雷收起心中惆怅的情绪,往宁府学校里面走去。
几分钟,张雷站在一栋废墟前面。
恰巧这时,迎面走来几位管事。
一位管事说道:“现在张雷老师的遗骸没找到,你们说怎么处理?”
另一位管事说道:“张雷老师的遗骸在爆炸中没找到,又没有人见到张雷老师出学校,跟其他几位一样,只能写失踪啊。”
“先别急着下结论,张雷老师我了解,是个兢兢业业的人。等他们班的学生来了,问一下,今天中午张雷老师是什么情况。“
张雷走到那个管事旁边,瞄了一眼管事手上的花名册。
发现他的名字后面,注明“失踪”二字。
张雷想到这里,思索着得找一个地方重新现身,不然后面就不好解释。
他刚想转身离开,结果自己班上几个学生跑了过来。
这些学生,一个个哭着朝管事的说道。
“老师,您好,我们是张雷老师班上的学生。”
一位管事的问道:“你们张老师中午,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
学生们不停啜泣道。
“我们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好是考试,张老师在我们班监考。”
“考试完成后,我们是亲眼看到张老师,端着两百份试卷,走进他的办公室打分数。”
“我们张老师有个习惯,今日事今日毕,他常常忙着工作,有时候连饭都忘记了吃。”
“而且,刚刚我们去张老师办公室确认了。”
“张老师办公室的房门是反锁的。”
“而爆炸的中心就在张老师附近,估计张老师的遗骸,被高温气化了!”
几位管事的人员,在听完学生的分析后,觉得有道理。
毕竟也有几位学校的教职工,也落的尸骨无存的下场。
于是,几位管事就把张雷名字后面的“失踪”划去,备注改成“死亡”。
张雷亲眼看到自己死亡,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跑过,可又不知道从何阻止。
张雷是宁府学校的优秀教师,年年都被学生们评为最受欢迎的老师。
他在爆炸中尸骨无存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宁府学校。
张雷呆如木鸡的回到洞府中,静静的坐了几个时辰。
等张雷慢慢接受,他“被死亡”的现实后。
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他的大脑不断天旋地转,整个人差点踉跄跌倒。
张雷立马运行五雷诀,才把那心悸的感觉压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人呼唤自己。
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
声音中有想念,有悲凉,有点自责,有点念念不舍。
张雷立马反应过来,很可能是他母亲出了事。
他想都没想就朝家里跑去。
好在张雷买的房子离学校很近,几分钟就赶到。
他本想直接冲进家里,但最后一秒忍住了。
因为院子外边墙上,插了七八根白布旗子,院中不时传来鞭炮的响声。
张雷隐身经过大厅,只见他的牌位放在桌子正中间。
旁边的小弟、小妹带着几个侄子,一边跪着哭泣、一边在盆中烧钱纸。
张雷走进母亲卧室,看到母亲此刻躺在床上,呼吸很急促,仿佛撑不了多久一般。
旁边他爹张父,请过来的几位大夫,把了把安氏的脉搏,都连连摇头。
不管张父、大哥如何哀求,大夫药方都不开,背着药箱子,头也不回就往外面走。
张雷默默坐在安氏的旁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把自己灵力输入她的体内。
安氏靠着灵力的维持和滋养,没多久,她的呼吸才平缓下来。
张雷害怕安氏醒来,还是接受不了他“死亡”的打击,连忙用神识潜入安氏的脑海。
安氏在脑海中,望着突然出现的张雷,难以置信道。
“老三,是你嘛?你怎么回来啦?莫非我也是死了,咱们娘俩终于团聚。”
“早知道娘就不让你来长岭读书的,你今年才十八岁,媳妇都没娶,就因为宁府的事遭受牵连了!”
张雷呵呵傻笑道:“娘,瞧您这乌鸦嘴,咱们娘俩都没死呢。”
安氏疑惑道:“那你怎么出现在我的梦里?”
张雷解释道:“娘,我在您面前的,只是一段意识。”
安氏打断道:“意识,还不是死了吗?孩子你可不要骗我!”
张雷哈哈笑道:“意识这东西,说了您也不懂。”
“时间有限,大致跟您说一下。”
“就在出事前,我被一位过路的神仙收为徒弟,所以在今天那场爆炸中这才幸免。”
“娘,您看,我在跟随师傅学习一天,现在都能飞噢。”
说完,张雷在安氏脑海中的意识,四处飞窜起来。
安氏笑道:“好啦,你把你娘的眼睛,都快皇晕了。你真的没事嘛,让我来摸摸你!”
张雷停在安氏面前,回道。
“娘,我现在意识,您也是意识。”
“这东西就像影子一样,是不可以接触的。”
安氏诧异道:“孩子,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雷回道:“娘,我现在人在千里之外。”
“之前感到您有难,就央求师傅施法把您救活了。”
“不信的话,您醒来的时候可以问问爹爹和大哥他们。”
“是不是今天您晕过去后,大夫连药方都没开,直接走了。”
“娘,以后我不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呢!”
“不然我跟着师父修炼,也安不下心来的。”
安氏哽咽道:“孩子,娘都听你的,以后保证活命百岁。”
张雷看着安氏说道。
“娘,儿子的法力有限,只能说到这里了。”
“您等会儿就可以醒来,只是不要跟爹他们,讲我跟师傅修炼去了。”
“修仙界可能不太平,我怕会牵连到你们。”
安氏望着张雷即将消失的身影,说道。
“娘会守口如瓶的,谁都不会说。”
张雷神识退出安氏脑海。
随即他看到安氏的眼睛眨了眨,似乎马上就要苏醒,他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张雷退出安氏的房间后,又默默注视着不断奔波的张父。
母亲的变老,是一寸又一寸。
而父亲的变老,却还要等到孩子,纵马驰骋那一刻。
然而,自己突然死亡,伴侣意外病倒,一个接一个噩耗,击打在这个铁汉子身上。
瞬间,使得这位平凡的五十多岁的汉子,苍老的像七十岁老头。
张雷好想告诉他爹,他还活着。
但他知道不能,他只能生生忍住。
如今,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修真界。
而家里亲属,没有一个有灵根。
他活着的消息,如果知道的人越多,对家里人越加不利。
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只能忍住这一切。
仙凡俩别,注定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只是令张雷没想到的是,分别的这天,来的那么突然。
张雷将张父,安氏的身影,牢牢记在脑海中。
而后将目光转向他哥,他姐姐,还有小弟,小妹。
年少不知愁滋味,待到成人万事催。
儿时回忆终难见,唯有清歌载酒归。
直到体内的灵力即将消耗殆尽,张雷才黯然的退出张家大院。
一天后,安氏的身体恢复。
三天后,张父和安氏,捧着张雷的衣物,放到学校公共墓地中,做了一个衣冠冢。
张雷隐藏在暗中,默默的注视这一切。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
这不是孤独,而是选择。
或许踏入修真界那天起,他就应该明白。
身后万家灯火,不是他的归宿。
唯有三千黄庭,才是最长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