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牢房中。
阴暗潮湿，夹杂着难闻的腐败气味。
衙役睡眼惺忪的走到关押张春华的监牢前。
昨晚诸位大人叮嘱过，要他探一探这女人的口风。
他揉揉眼睛，用力的踢了脚铁门，发出声响。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
张春华蜷身侧卧，面向墙壁，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睡着了？
啧，心可够大的，被司空抓起来，居然还能睡得着。
衙役摇摇头。
“司马家少夫人，陈大人命小人来问，你到底想清楚没有？要是有话想说，小人这就去禀告大人。”
“……”
监牢里如潭水一样寂静。
让人不寒而栗。
衙役短暂怔了下。
接着脸色猛然大变。
“快来人！打开监牢门，里面出问题了！”衙役不敢有半分迟疑，慌忙的去找其余人，拿钥匙开门。
昨日司空走时，可是特意嘱咐过！
犯人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没人能担得起。
“慌甚？”
“犯人可能畏罪自尽了。”
周围大理寺属官皆是一惊。
冷汗瞬间打湿后背。
司空吩咐的人，真要出了问题，他们岂能脱责？
原本沉寂长廊立刻变得嘈杂。
脚步声接连响起。
啪。
牢门打开。
众人一窝蜂的涌进去。
翻过张春华身体。
那冰凉僵硬的触感，岂会在活人身上出现。
。
“昨晚是谁当值。”瑜天淡淡的问道。
“回……回司空，昨晚是小人当值。”
衙役面如死灰的跪在地面，双目无光，浑身轻轻颤抖。
“推出去砍了。”
身后甲士面无表情走出，一人拖住衙役一只胳膊，如同拖走一件东西，快步离开。
在场噤若寒蝉。
无人敢上前发出一言。
司空发怒，谁人敢往枪头上撞？
瑜天在心底轻轻叹气。
他倒是忘记。
张春华岂是寻常女子，史书记载，能为隐藏司马懿腿伤秘密，随意杀人性命，做出这样的事来并不奇怪。
不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春华自寻短见，因为她知道自己未必能扛得住大理寺的拷问手段。
简而言之。
司马懿的消息。
张春华知道，司马防那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
“带司马朗来见。”瑜天淡淡的说道。
“喏。”
片刻后。
满脸苍老的司马防被人带来。
一天之中。
他仿佛老了几十岁。
浑浊的双目中带着淡淡哀伤。
儿媳自尽，连带腹中尚未出世的孙儿……
唉。
一声叹息足以说明他此时心情有多复杂。
“司马大人节哀。”瑜天淡淡的说道。
情绪没有半分怜悯。
成王败寇。
有什么好惋惜的。
若是身份对调，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司马懿在哪里，你应该知晓。”
“瑜天，你我都清楚，不论是否说出仲达藏身何处，司马家都不会幸免。”司马防语气淡然，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在乎。
纵观这位司空铁血手腕。
凡是敌人，就没有不被清扫干净的。
不然朝堂上，又怎么会全都听命与他。
那些执反对意见的汉室老臣，无一例外，全都被斩尽杀绝。
瑜天没有意外。
司马家一家子，都是城府深到可怕，这点形势不可能看不清。
“三千死士，你还想指望司马懿能实现你司马家所谓的抱负？痴人说梦罢了。”瑜天摇头说道。
“若真有本领，司马家就该在乱世中奋起一搏，而不是偷偷摸摸，做藏身黑暗的老鼠。”
他对司马家的厌恶，超过任何一家诸侯。
身处乱世，奋三世余烈，哪怕兵败身死，都无言可说。
可司马家非要做最卑劣的窃朝之人。
司马防沉默不语。
“你先祖司马卯被封殷王，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会有多失望。”
“成王败寇，胜者之言，自然有礼。”司马防冷不丁开口说道。
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嘲弄。
对此。
瑜天丝毫不恼，轻轻摆手，一封金黄绢帛端到司马防面前。
让他怔住了。
诏书？
这是何意？
“天子拟诏，上面陈列司马家所有罪责。”瑜天淡然说道。
闻言。
司马防脸色微微一变。
他当然知道。
司马家百年声誉，全都会毁于一旦。
什么汉室忠臣，世代家风，都将不复存在。
“最后一遍，说出司马懿在哪。司马氏族人死后，仍旧会保留汉臣名号，人都会以为我瑜天错杀忠良，就像董承那些人一样。”
名声如何。
瑜天根本不在乎。
奸贼也好，忠臣也罢，待他统一四海，留存下来的只会是丰功伟绩。
但这对于司马家来说则不一样。
士人极重名声。
尤其是自诩清风世家之辈。
司马防冷笑一声，拂袖道：
“你当真以为老夫是董承那般愚昧之人吗。”
果然。
老狐狸不好对付。
软的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
“撬开他的嘴，不管用任何方法。”瑜天淡然说道。
负手起身，缓缓走出监牢。
在他离去后。
原本满脸温和谄媚的大理寺众官员，神情逐渐转变冷漠生硬。
他们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人。
能在大理寺任职者，无一不是冷官暴吏，拷问逼供，样样精通。
“司马大人，得罪了。”
片刻后。
痛苦的哀嚎响彻长廊，令人不寒而栗。
刚走出监寺。
就见典韦满脸焦急的寻来。
“主公，出了些事情。”典韦难见的有些慌张。
瑜天皱眉说道：“不是说过吗，遇事不可慌乱，大丈夫死都不怕，有什么好惊慌的。”
闻言。
典韦立刻有些惭愧，单膝跪地，拱手说道：“方才西城门传来消息，有人见到司马懿出逃。”
“逃出城去了？”
“……是。”典韦硬着头皮答道。
这特么都能让人跑了？
城内的军士都是猪吗？
不对。
就算换成几千头猪堵住城门，也不能让他轻易逃走啊。
“究竟发生何事，详细说与我听。”瑜天平静说道。
“清晨正是值守军士换班之际，司马懿伪装成士兵，想要借机逃离洛阳，但是被识破。”
都识破了还能抓不住吗。
瑜天才刚平静的内心又暴躁起来。
那么多兵马。
让一个司马懿在眼皮子底下逃走，还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