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嗯？”
安弘察两句没有正经，又开始贫嘴：“你可真是劳碌的命啊！”
“你管他做什么？你又不是他爹，管他有没有下家呢。回头就送他去漠北挖矿！”
这回抓准了时机，挑衅完就跑，根本不给他爹揍他的机会。
等盛逻再次见到顾勉时，是在他的落脚点。
他丝毫不意外顾勉的到来，或者说看见他来还有几分高兴。
毕竟这意味着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盛逻整个人眉开眼笑。
京城和南诏的气候那真是南辕北辙，这还没到冬天，盛逻觉得自己已经冻得受不住，早早点起了碳炉。
顾勉随他进了书房，房间不大、温度倒是很高：“看来盛公子积蓄颇丰。”
这么个烧法，这一秋冬，怕是得花上不少银子。
他并未落座，而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东西递给盛逻：“中榜的学子已经这两日已经入学，盛公子同未中榜的世家官宦子弟一同插班就读。”
盛逻这几日刚学了大安礼仪，刚想给他斟茶，闻言有些惊讶：“哦？太子殿下愿意妥协？”
这还当真是出乎意料了。
“不。”顾勉回答得很干脆，细听之下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殿下说未中就是未中，即便是陛下求情，也不愿意松口。”
“但是考虑到第一年招生，给陛下一丝薄面，愿意让世家官宦子弟们插班就读，明年再考上一轮。若是再考不上，便要清场了。”
“那岂不是会占了明年的份额？”
“怎么会？”顾勉接了他的茶，这才落座，“只不过是卖世家们个面子罢了。世家能有多少子弟。”
这般一年又一年的考，最终必定是平民子弟比世家子弟来得多。
盛逻也品出了几分意思，他转着茶盏，轻笑出声：“殿下这一招倒是钝刀子割肉，很有耐心，不像是他以往的风格。”
未来入朝的平民子弟是未知的，可世家子弟们却是可以实实在在的有了入仕的机会，即便是盛逻自己，都很难不为此心动。
顾勉瞥了他一眼，没接话，那你是真不了解太子殿下。
“也不像陛下的意思。”
盛逻对大安皇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位君王掌控欲过盛，行事时向来喜欢捏住人的把柄。
这番有往有来的办事方法，也不是他的。
那是哪学的？盛逻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顾勉砰得一下放下茶盏：“盛公子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示意盛逻继续看方才的一叠东西。
“身份文书？”盛逻抽出下面一叠，“这是......”
“唐高宗时期，波斯小王子入唐求助，曾入朝授右威卫将军。你这张身份文书，便是借用了他的祖系。”
“这下又有个王位要继承了。”盛逻开着玩笑，“不知这波斯现在如何？”
顾勉有些奇怪：“早亡了。”
他指了指文书：“不然小王子为什么要到大唐求助，要亡国了。”
盛逻脸上的笑容一僵：“那殿下是想我复起波斯？”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难。但若是太子殿下有此野心，盛逻也不是不能舍命陪君子。
听起来更奇怪了：“波斯亡了已有几百年，后任的王朝也有两三个，且又不是大安的过错，为什么要复起？”
盛逻这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那殿下的意思？”
找个坑把你塞进去而已。
以及太子殿下一点点的恶趣味。
毕竟太子殿下的原话是：“至于盛逻，给他安个假身份，让他读个一年的书，就派他出去干活。他一个老油条，还想过学生的轻松日子，休想！”
“他要是实在想要个证，那尊贵的太子殿下可以勉为其难地可以给他写个结业证，敷衍敷衍他。”
顾勉按下不表，轻咳一声：“盛公子长相与大安人差异还是不小的，又是身高魁梧的模样。殿下本想找个西域小国的幌子做个胡商的假身份，可盛公子毕竟要世家子弟们一同插班，太子殿下担心身份低微，盛公子受委屈，翻了许久的史书，才找到这么个合适的。”
一段话真真假假，说得盛逻心中都有了些动容：“殿下替我考虑得竟如此周全，倒显得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盛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顾勉轻咳一声，“只望公子不忘殿下今日之援手。”
盛逻站起来，长长地做了个揖：“盛逻必定衔草结环为报！”
顾勉连忙也站起来回礼：“那盛公子这两日便收整一番，早点到大学报道为好。在下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盛逻把人送到门外，见着顾勉远去，才折回院子。
他哐当关上院门，召唤上随从，交代起各项安排，以免自己不在京城中，生出什么乱子来。
“其余都没什么大碍。”盛逻叮嘱道，“即便是上学，想来也是有休沐的时候，届时我必定会回来。平日里若是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可去寻求顾大人帮助。”
随从们自然是应声。
“倒是铺子那边，莫要和京中权贵们扯上关系，凡事避开些。”他提醒道，“若是讲究起来，我们才是铁杆的太子党。若是和权贵们过密，怕是日后不好出手。”
“出手？”下属有些不解。
盛逻没有回应，整个人坐在那里有些出神。
他的事算是定了下来，权贵世家们也捧着插班的通知高高兴兴地谢过皇帝，走了。
对他们这帮人来说，迟一年早一年又何妨？家中又不是养不起。多一条门路才是更重要的。
皇帝也少了许多侵扰，日子舒服了不少。
只有安弘察。
只有安弘察。
他正在暴跳如雷地在库房里给自己挑个趁手的鞭子。
李铁在一旁看得眼皮子直跳，连忙给麻瓜使眼色，叫他去唤陛下来。
可惜麻瓜这小子不知是没看明白，还是眼神不好、还是假装不识得，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还在给他家主子打下手取东西。
偏生翠文还不在，偌大的东宫连个劝阻的人都没有。
李铁只好亲自上前扯住安弘察手里的鞭子：“殿下，朝中大臣都是要脸面的，这鞭子若是抽下去，那就真结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