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不一样，这回安弘察是带着皇帝老爹的任务干活，心情不能说美妙吧，起码是非常糟糕的。
糟糕到第二日一大早，他就睡不着爬起来了。昨日回了齐云殿，他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系统的章法出来，就想着找个人问问情况。
思来想去，也就顾勉最合适了。世家出身，又是科举取仕，能来给自己当夫子肯定是过了父皇那关，和自己往来颇多交情也好。他刷刷刷抬笔写了封拜帖送了过去，打算去拜访拜访，打听打听情况。
顾勉是江南人士，虽说也是世家，却也不是什么大家族，因而在京城也没什么祖宅之说。科举入了仕后，他就购了座宅子自己住，也不大，不过三进。
昨日接了安弘察的拜帖，他急忙让小厮喊来管家：“大皇子殿下下了拜帖，明日过府一叙，各项东西都备一备，务必不能怠慢了。”
顾宅的管事是顾勉从江南带来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顾勉长大的，平日里两人说话便显得亲切些。此番听了顾勉的吩咐，他连声答应，可也觉得奇怪：“大皇子殿下怎么突然来访？”还略显匆忙，今个下午下的帖，明日便来了。
顾勉也摸不清头绪，他思索了一下朝堂近些日子的动态，又想了想皇庄：“不太清楚。总归殿下脾气甚好，明日问问便是，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二日一早，安弘察用过早膳，便匆匆出了宫。他本是想低调行事，便计划轻车简行，有麻瓜便够了。若是再带上侍卫们，浩浩荡荡一群人，也过于惹人瞩目了。奈何张俊一听说安弘察要独自出门，吓得哭天喊地，生怕安弘察出了什么事。安弘察无可奈何，也只能带上他。
顾勉的宅子离皇宫倒是不远，附近也都是些深院大宅。安弘察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走马观花着。
许是因为这一条路都是权贵人家，道上干干净净一个商贩也没有，家家户户大门紧锁着，看起来就肃静了几分。
难怪会有高门大户这种说法，这种阶级感真的是扑面而来。
路途不算远，一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顾勉家，门前还摆着一对镇邪的狮子呢，安弘察好奇得打量了一下。张俊下了马，准备上前叩门。还未敲响，顾宅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打开了大门：“可是大皇子殿下？”
“正是殿下亲临。顾勉大人可在府？”回话的是张俊。
安弘察正在下马车。近些日子长了些个子，下车不再似以往那般吃力了。可安弘察还是怕自己摔着，依旧小心翼翼，张俊连忙上前接了他一把。
顾勉出来时，正是撞上了这副场面。
他顿时眼中盈起了笑意，拱手行礼：“臣顾勉参见殿下。”
“顾大人晨安！”安弘察还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的府邸呢。”
顾勉眼中笑意更盛了，看起来就是心情大好的样子：“殿下若是不嫌弃，日后可常来。”
那是必须的！要是真的要改科举的话，以后要麻烦顾勉的日子多着呢。他笑眯眯的回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管家在一旁，也觉得欢乐，这大殿下真如自家小主子所言，脾气甚好，看起来就是活泼生动的模样。
顾勉引着安弘察往里走：“外面人杂，殿下还是进屋说话吧。”
安弘察随着顾勉往大厅走，只见正面向大厅门的墙上挂了幅山水图，画下设了供桌与靠椅，大厅两侧也摆了成对的座椅。
安弘察进了大厅，就打量起了那幅画。顾勉也没催，吩咐管家带张俊等人下去用茶。大皇子这一看就是要来议事的，能旁听的也只有麻瓜。
这副山水画倒是有些奇怪，安弘察以前见过的山水画，通常是高山叠嶂，陵峭怪石，可这副却画的是峰峦晦明，洲渚掩映的山光水色，怎么说呢，略显平淡了些。
“怎么会挂这幅画？”安弘察不解。
顾勉见他打量了许久，就知道他会发问，笑着解释道：“此乃臣家乡景色。”
难怪呢，江南那山，哦不，那丘更合适。“和北方的山确实不一样。看起来胖嘟嘟的，也不高。”安弘察忍不住说道。
顾勉......
顾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殿下......”他已是笑得说不出话了。
笑什么？安弘察有些莫名其妙，他转身看了眼麻瓜，发现他也是笑得不可自已的模样。“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是胖嘟嘟的啊，江南海拔才多少，又是平原丘陵地带。
缓了一会儿才顺过来，顾勉见安弘察一脸迷惑，还是解释了一下：“殿下的形容，过于生动了些。”说着连忙俸了杯茶赔罪。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笑点也太低了。”安弘察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顾勉连忙哄着：“是是，殿下教育的是。”
两人说笑了一阵，方才步入正题。
安弘察表明了来意。他当然没有傻兮兮的和盘托出，毕竟顾勉也是世家人，万一把自己卖了怎么办。他找了个托词：“我想着将育种之术整理成册传授天下，可又不知道学堂都是怎么授课的，便想寻个人问问。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也就是顾大人了。”
“那臣多谢殿下厚爱了。”顾勉懂了，“那殿下是想问些什么？还是去学堂看看？”
“可以去学堂吗？外人去不会被撵出来吧。”扰乱课堂秩序什么的。
大皇子殿下这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又增加了。顾勉无奈道：“殿下身份在这，谁敢？”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敢为难皇子，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吗？
“是哦。”安弘察还是不习惯，总是忘了自己已经是特权阶级了。
顾勉便起了身，说道：“那臣带殿下去寻个学堂一观？”
“可以多看几个吗？”安弘察有了一点其他的想法，“就是那种三六九等的。普通人家读的学堂，还有什么私塾？或者是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