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无动于衷，就像是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干扰’一样。
直到这段视频播放完很久，她僵硬着的身体才恢复了些许知觉，沾带着泪水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她把手机递还给了言褚墨，再度发出声音时，已经完全找不回原有的声线。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言褚墨接过了手机，半跪在殷宁的腿边，望着她近乎破碎却依旧美丽的容颜。
她的眼神像是失去了焦距，空洞的可怕，仿佛里面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殷宁展露出这副模样，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人偶，莫名的感觉一阵心慌。
他接着尝试握住了殷宁的手，她的手僵硬的像是冰凉的石块，这一瞬间，更多的心慌涌现，面上却依旧冷静地安抚：
“南珂，现在这个世界上承载着共同回忆的人，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忘了吗？这也是曾经我们彼此之间的承诺。”
殷宁望向了言褚墨，不透光的绯眸里依旧没有任何焦距。
她一点点拨开了他的手指，满含克-制的重复了一遍：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言褚墨知道殷宁这是濒临爆发点了，他沉默了良久，才低低地应下，“好……”
随后，他扶着边上的茶几缓缓地站了起来，拿起了支在茶几旁的单拐，转身，离开。
在握住门把手的前一秒，言褚墨修长的身影顿了顿，回望向了沙发以及端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我会守在外面，只要你需要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
殷宁低垂着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应答言褚墨的只有窗外汹涌的雨声。
很快，关门声传来。
殷宁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渐渐滑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重重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她闭上了眼，想要冷静。
可大脑却像是被设置了自动播放一样，刚刚那部手机里的视频画面在脑海里重播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一会儿，殷宁起身走向了床头柜，抓起了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用颤抖着的指尖解锁了屏幕，调出了通讯录，找到了通讯录里置顶着的那条号码。
她没有片刻的犹豫，点击拨出。
手机收音孔里传来的音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剩下那熟悉的电子女音。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
“嘟——”
殷宁掐断了通话，脸上再也找不出任何波动的情绪。
她缓缓放下了手机，接着却倏然单手撑在床头柜上。
才恢复不久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滔天的精神打击和心理压力，在这一瞬间，超出了负荷的身体摇摇欲坠。
殷宁想要稳住身体，沿着床边坐下，可视野里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接着，眼前一黑，像是彻底跌入了深渊，失控地向后坠去。
*
门外。
时雨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把椅子，搀扶着言褚墨坐下。
“少爷，您的伤势还未痊愈，医生已经嘱咐了很多次，您不能久站，否则会落下后遗症的。”
接着，时雨面向了守在门口的寒鸦，想到他刚才那样傲慢敷衍的态度，忍不住凉凉地奚落了一句：
“司少爷人呢？刚才殷小姐的反应你应该也看见了，你们少爷不会还在外面应酬吧？”
寒鸦极冷地扫了时雨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打算。
今晚真的是……
怎么能这么巧，紧急重要的事情全都撞到一起了。
今晚就是原先定下的，大规模清剿往生岛余孽的日子。
为了万无一失，司衍命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殷宁的病房门口，以防出什么岔子。
没想到……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寒鸦接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按时间推算，长生门、武装局、帝国的宫廷武装，还有侯家佣兵团应该都整装待发了。
今晚有多重要，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绝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这次的联合行动。
所以……
他并没有将疗养院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司衍……
*
入夜。
暴雨降下，冲刷着帝都每一寸土地。
今晚的每一缕风都卷着冰冷刺骨的雨水，在皮肤上割出一道道裂口。
声势浩大的暴雨将杀戮的气息愈卷愈烈。
混杂在雨水里血腥-气息无疑在刺-激着佣兵和杀手们的神经。
血水与雨水交汇，在偏僻市郊泥泞的沟壑里汇聚成了一条粉色的溪流。
城市中心也不例外，摩天大楼的公寓里、混乱的红-灯街区、落寞与繁华并存的城中区……
那些被无声无息取走性命的男男女女们，无人问津。
远郊，某处大厦。
冒着红光的警报器在不断作响，震耳欲聋。
整栋大厦都在播放着这样一道冰冷机械的电子音：
【警告，危险入侵，尽快撤离。】
“呲——”锋利的鞋跟刺穿了男人的颈部动脉，温热的血水喷涌如注。
浓稠的血水从微生雅绛紫色的发尾滴落，洁白的衣裙被血污染的斑驳不堪。
她整个人像是刚被人从血池里捞出一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妖冶狰狞的血红。
下一秒，她倏然转身，冷冷望向身后几人，眸光阴狠可怖。
“就算付出性命的代价，你们所有人也务必保护K，如果他出了什么差池，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话音刚落，一名高大的男人站了出来。
“雅小姐，今晚我们分散在各地的成员相继遇害，而且还是同时遇害，您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么多成员的信息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被泄露？”
微生雅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层面的意思，她那沾染了血花的妖媚面庞阴冷得骇人，握紧了手里的枪。
“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男人反问，“如果不是这样，这一切要怎么解释的通呢？”
这时，另一道声音穿插了进来：
“雅小姐，眼下情况紧急，不是搜查叛徒的时候。”
“砰——”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枪爆头。
这道声音的主人轰然坠地，再也没有言语的能力。
微生雅举着枪的右手没有放下，食指仍然扣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有可能对向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