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李聿安醒过来，沈云舒都没和李应淮和芃芃说过话。
李聿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衰弱和无力，他把手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前习武留下来的老茧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他已经很久没像年轻那会一样，每日锻炼了，一声无奈地叹息声从他喉咙响起。
沈云舒睁开眼，看到李聿安醒了过来，端了白开水过去，给李聿安倒了白开水。
李聿安自己撑起上半身，喝起了水，又是连喝了好几杯。
\"我去叫太医来。\"沈云舒拿过李聿安喝过的茶杯，出去叫了太医。
鲁太医和李聿安说话的时候，沈云舒退了出去，没听，等鲁太医说完退出来，沈云舒示意几个孩子进去，自己只是站在门口。
\"爹爹，你怎么样了？是不是醒了就没事了？\"年哥儿抓住李聿安的手问着，\"鲁太医这么厉害，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李聿安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年哥儿生活在自己那会，估计连长大都很难长大吧。这么说话，父皇怕是早就把人赶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李聿安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年哥儿，去给爹爹倒杯水。\"芃芃说道。
年哥儿点点头，真的起身去倒水了，真的就一杯，只是给李聿安的，\"爹爹喝水。\"
李聿安早就喝了几杯水，直接接过了年哥儿递过来的茶杯，没有继续喝，开始问李应淮前朝的事情。年哥儿和芃芃都没出声，安静地听着。
李聿安满意地点点头，\"有你在爹爹很放心。\"
\"哥哥一直很厉害，爹爹你就在这边休养身体，和娘亲一起，我和姐姐也在这边陪着爹爹娘娘亲。\"年哥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是真的喜欢在风和园，风和园又大又好玩，风景也好，比皇宫好多了。
李聿安看了一眼年哥儿，闭了一下眼睛，还是很温和地说道，\"那得问问你娘亲愿不愿意。\"
芃芃扯了扯年哥儿的衣袖，爹爹现在还没有到完全不能主事的地步，也没有要当太上皇的意思，这话要是旁人说了，爹爹怕是要以为自己要退位让贤了。
年哥儿虽然不机灵，但是也知道扯衣袖是叫自己不要再说话了，乖巧地闭了嘴，眼巴巴地看着李聿安，期待李聿安答应自己。
李聿安摸着年哥儿的脑袋，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只是太普通了，是个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突出才能的孩子。
\"芃芃，带年哥儿出去玩，爹爹有话和你哥哥说。\"李聿安说道。
\"是。\"芃芃应道。
两个孩子出去看见沈云舒还是站在门口，年哥儿往沈云舒那边走着，芃芃却站住了脚步，犹豫了起来。
\"去看看娘亲这几年种的枫树吧，都变色了。\"沈云舒轻声说道。
\"娘亲。\"芃芃有些愧疚，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想要娘亲，也想要爹爹。
\"才这么点大？\"年哥儿指着还没自己高的树，一脸惊讶，\"娘亲不会养，还是让哥哥养吧，以前娘亲种的那些菜，不还是哥哥养活的。\"
\"慢慢就长大了，哪有那么容易长大。\"沈云舒拍开了年哥儿的手，好不容易活这几棵，可不能又挂掉了。年哥儿上手搀扶着沈云舒，\"我就是指了指它。\"
芃芃沉默了一路，沈云舒没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和沈云舒说什么，一直到奴才来寻人，几人才回去。
\"娘娘，皇上的药熬好了。\"张和提着药走到沈云舒身边。沈云舒看了看李应淮的神色，李应淮点点头，沈云舒跟着张和走了进去。
沈云舒的脚步很慢，在李聿安的注视下，从屏风走到了床边。
\"真的跪了？\"李聿安问。
\"嗯。\"沈云舒轻声应着，\"心诚则灵。\"
李聿安看着沈云舒的膝盖，他曾经很嫉妒方予微，沈云舒为了方予微，在佛前跪拜了几天，来换取自己的不忍心，他也真的不忍了，容忍了方予微一年又一年。
现在沈云舒为了他跪了，还是几千个台阶，他没有了当年心境，他依旧不忍心，依旧觉得沈云舒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里面夹杂着一些怀疑，他怀疑沈云舒，怀疑她在图谋什么，怀疑她在算计什么。
但是沈云舒很平静，拿出药碗，给李聿安喂药，\"怎么突然开始吃丹药？\"
李聿安被药苦的皱起眉头，\"太医没什么法子了，还不想死。\"
沈云舒看着李聿安，也是，才四十几岁，不到五十，虽然帝王这个职业本就不长寿，二十几岁挂掉的也不少，但是还是有些活到了六七十的，太昌帝都活了六七十。
沈云舒喂李聿安喝完了药，又给李聿安擦了嘴巴。
李聿安指着沈云舒的面纱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效仿汉武帝的李夫人。\"沈云舒面不改色地说道。李聿安笑了一下，\"我们才三年没见，我还是记得你的模样的。\"
沈云舒和李聿安对视着，\"记忆里的人总是要美好些，我现在老了，没有以前好看了。希望在皇上心里，我永远像记忆里那么美好，那么年轻。\"
\"你不老。\"李聿安真心说着，他记忆里的沈云舒，就没老过，一直都是初见那般。他这些年都在尽力淡忘沈云舒给自己下毒的事情，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生病，让他无法完全忘了那件事，无法完全放下，心中永远有了芥蒂。
沈云舒的笑声从面纱下传出来 ，\"皇上也不老，别吃丹药了。\"
李聿安躺了下去，\"好，听你的。\"他的枕头下，放了一颗丹药，前不久刚炼出来的，张和不敢违抗他，也不敢告密，他藏起来了，他想吃，又不想吃的，他在犹豫。
李聿安慢慢睡了过去，沈云舒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去，和她预料中的一模一样，所有的皇帝，最后求的都是长生，她的处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