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陆石毅拿着祭祀用的酒和吃的，苏瑾拎着一个盖着布的竹篮，跟在陆柏仁和杜若的身后从侧门离开农场。
陆柏仁举着手电漫步在进山祭祖的路上，他整个人有些恍惚，出去多年，只有两三次是在中元节当日领着杜若一起回来祭祀的。
“爷爷，咱们今日动作要快，不知鸽委会的队员何时会过来。”陆石毅压低声音说道。
这个时间是村民们的晚餐时间，四人本在陆柏仁的院子里吃晚餐，陆石毅突然提议过来祭祖。
陆柏仁快步走近往墓地的方向走去，按照记忆的路照着墓碑，发现父母的墓碑前已经是一片杂草。
“不能除草，就这样祭祀吧。”陆柏仁阻止陆石毅去拔草，他接过陆石毅递过来的酒，“爹，我领着阿毅回来了，这可是茅台，若是没有特供酒的票，根本拿不到呢！”
陆柏仁将一整瓶茅台都倒在了墓碑前，杜若则墓碑前的盆里烧金元宝。
所有的金元宝化为灰烬后，杜若拿着棍子把灰烬扒拉成灰，又从一旁拿了土覆盖上，使得灰和土融合了才罢手。
“把所有的点心带走！”陆柏仁站起身后，转身看着山下有进山的火把，“咱们马上从侧面回去。”
陆柏仁不在意被村民们看见，只不想给陆石毅惹麻烦。
一行人离开没多久，彭三金领着鸽委会队员们过来了，他们游走在各个墓碑前，瞧着没拔草的墓碑，即便有酒味或者烧纸的灰烬，也当做没看见。
中元节时，谁家不会私下祭祀祖先，若不上面有指标，他们不会做这阻拦祭祖的阴损事情。
“彭主任，咱们晚点再来吧，让大部分祭祖才是。”鸽委会的队员们心里有数，晚餐后的两个小时，是祭祖最多的时间。
“不！”彭三金摇头，按照他的猜测，谁都不会像往常那样祭祀，“应该是10点以后人最多，咱们在这边两个小时，谁要过来就算是倒霉。”
鸽委会的队员们分散开来，各自找一个位置站着。
上面只说看着两个小时，能抓5个人就可以收工，队员若不是看着这份差事补助高，谁都不会大晚上在祖坟这边呆着。
晚餐后，山下的村民有些趁黑赶紧上山，刚到各自的坟前就被抓住了，他们刚要叫唤，被鸽委会的队员们捂住嘴巴，不让他们的叫声惊扰进山的人。
陆石毅和苏瑾送陆柏仁和杜若回了院子，他却没把祭祀过点心放在桌上。
“爷爷，桌上的点心是小瑾心做，我把祭祀的点心带回去当早点吃。”陆石毅告知陆柏仁，“你可不能吃太多，让奶奶看着你每日吃两块。”
陆柏仁嗜甜如命，随着年纪大了，连保健医生都说不可多吃甜的，生怕老爷子得了糖尿病。
帝都的大院内，不少老爷子都被查出了糖尿病了，时常去总医院打胰岛素。
“成了，”陆柏仁立刻赶人，“有你奶奶看着呢，肯定不会有事儿！”
陆石毅只得起身牵着苏瑾往外走，小夫妻漫步在星空下，沿着墙边往家走，听见不少人在远处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队员们都远离家乡，每次有事儿会冲着家乡的方向烧纸，再与老人们说着自己的状况。
农场的队员们都形成了默契，在重要节日里，看见了类似的情况就当做没发生。
回了家里，苏瑾急忙回卧室，瀚瀚还睡在大床上，因瀚瀚月份大了，她减少把瀚瀚放进空间的房间内了。
为瀚瀚在空间睡着舒服，她特意把空间的房子装的和外面的一样。
“媳妇儿，爷爷这次中元节祭祖，看着情绪好了很多。”陆石毅记得每次回来祭祖，陆柏仁都会大哭一场，回去肯定会病倒了。
陆石毅陪着苏瑾坐在院内的摇椅上，二人望着天空，他告知苏瑾陆柏仁与族里发生的事情。
“爷爷起初想把太爷爷、太奶奶的墓迁入帝都的，那边是火葬，”陆石毅当时陪着陆柏仁一起回来，他当时10岁了，头一次看见陆柏仁气的差点拔枪。
当时杨叔紧紧的抱着陆柏仁，拼命劝说他可以随时回来。
“族里没给他们上坟吗？按照爷爷的情况，族里应该帮着照顾老人的坟墓的。”苏瑾听过村里的队员们提组内的墓地的事儿。
村里有五保户，他们的孩子都是参军牺牲的，老人去世后，族内的晚辈们都会去扫墓。
“媳妇儿，族老都不是什么好的，否则，那几个怎么会灭口？”陆石毅冷笑道，“族老与那些人牵扯上，手里肯定没几个干净的，距离边陲这么近，如果和外面通消息，肯定又是一笔钱。”
族老们瞧着灭门的事情后，村民们对族老的态度转变了，他们不再是一言堂，连陆伯渊都与老把式们商量即可。
“阿毅，几个村子还隐藏了人？”苏瑾好奇陆石毅在夏收后，秘密安排了人去各村进行摸查。
陆石毅右眉毛向上挑起：“不是隐藏人，而是看有多少已经被腐蚀了。”
原来，农田里面粮食颗粒无收，几个族老家里却过得滋润。
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正日子，山下晒谷场再次敲响了集合的钟声，陆伯渊要求村里所有的人都集中。
苏瑾正好抱着瀚瀚去找王大红，听见了集合的钟声，陪着王大红一起出门。
她推着瀚瀚，不少的村里小媳妇儿看着她，同样大月份的孩子，苏瑾是轻松的推着走，她们只能抱着走。
“不知苏老师的车子去哪里做的。”有婆家家境好的小媳妇儿，琢磨如果婴儿车价格不贵，也给家里的孩子做一个。
“陆虎家的，你家的儿子可是陆虎家唯一的孙子，你回去说说，陆虎娘会同意做这个车子的。”村里的人乐呵呵的恭维起来。
陆虎的爹是粮站的工作员，老夫妻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几个儿子都生的女儿，在迎来了7个孙女后，有了唯一的孙子。
苏瑾推车走到知青的队伍里面，卢珊与张颖瞧着瀚瀚过来，蹲在地上与瀚瀚平视。
“瀚瀚，我是颍姨。”张颖乐呵呵逗着瀚瀚，从兜里拿两块大白兔，“这是去县城买的，家里给了两斤的糖票，我记得你喜欢吃。”
“你自己留着一些，今年的冬日会比往年都冷。”苏瑾低声告知三人，“趁着天气还不太冷，赶紧进山多采摘山货晒干，再储备柴火，越多越好。”
“小瑾，你后院的柴火棚子是谁帮着搭建？我们三人想再后院搭建两个柴火棚子。”三人捡柴火，三人一起进山去捡柴。
“是宗黎和王远配合建造的。”苏瑾狐疑的看着三人，“我明儿让他们下来帮着搭建两个柴火棚子，一下午就能搭建好。”
“小瑾，我们明儿准备午餐，你从山上下来吃午餐。”王大红提议道，“不能让你们出力还没招待你们。”
“不用，你们的粮食不多，就别招待了。”苏瑾连连摆手，“等你们的日子好过了，再请吃饭。”
“小瑾，这是村里规矩，你总不想让我们三人搭建棚子吧？”王大红双手一摊，“凑粮食蒸一些馒头还是可以的。”
苏瑾嗯了一声，她本来想着从厨房拿肉酱给二人，王大红几人的日子实在不好过的。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就蒸了馒头，你明天别忘了让人过来，你留在后院的木头都在，应该够搭建棚子的吧？”王大红想起后院里面的木材，几人宁可去山脚下捡枯枝，也没有把木材劈了。
苏瑾点点头：“当初想着多搭建两个棚子的，我们离开的匆忙，一直没建好。”
“已经很好了，村里谁不羡慕我们的院子，新来的几个女知青想来家里住呢，我们都给拒绝了。”卢珊对新来的知青印象不好，那几人常在院外溜达。
苏瑾顺着卢珊的眼神望去，五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望着这边窃窃私语。
“她们是在五月份来的，自从来了就下地了，据说城内的粮食就不多，她们下乡是为了能吃饱肚子，亲眼看着地里的粮食都没了，那天还哭起来了。”卢珊小声嘀咕起来，“她们这些日子总去大队部，要求大队长给她们分粮食。”
苏瑾刚要说话，陆伯渊陪着几个鸽委会的队员们上台了，彭三金宣读手中的文件，在台子的角落里面，还有被抓的村民们站在一旁。
各村内都有被逮住上坟的，因只盯着两个小时，抓到人不多。
“上面下达文件，三令五申不可再上坟烧纸，这几人是顶风作案！”彭三金拿捏住人手后。
村民们眼神闪躲，谁都不敢帮着台子上的人，心里也开始着急。
陆石毅拽着苏瑾：“媳妇儿，人群里面有偷跑的，就看上面的人会不会说了。”
苏瑾准备远离这里，若不是陆石毅提了，最在村子里的人必须都要过去看，他们夫妻俩就不会过来。
王大红几人都慢慢的来到人群外面与小夫妻汇合，他们宁可在院里多准备吃的，中元节前后，家家户户都想偷偷给先祖祭祀，为了能让先祖们有口饭吃。
在几人准备往后走时，就听见台子上有人出口嚷嚷，说着村长不公平，更说鸽委会的主任包庇。
“大家都在晒谷场站着，暂时别回家！”陆伯渊大声吼着，“听着彭主任的教导，咱们第四大队可不能再出问题。”
陆石毅牵着她的手：“媳妇儿，按照村长说的做！”
王大红伸手拽了拽苏瑾：“小瑾，你看台子上的人，有两人是村里最碎嘴的人，而且，她们都是家里的长媳，按照村里的规矩，祭祀的话应该是长媳们做的。”
“妯娌们觉得这活儿是肥差，都想从老太太的手里拿过这活儿的。”苏瑾介绍村里情况。“我嫁给阿毅的时候，村长的夫人还领我去一趟祖坟，私下和我说祭祀的事儿。”
王大红只搬动村里的事儿，刚进阴历七月，就有不少人开始秘密的准备祭祀的东西，有些还还拿着杂粮的面食的。
“小瑾，你说这几个长媳在家都被妯娌排斥，昨日的事儿！”彭三金昨日可一直待在山上，冷不丁抓了这些人就耐人寻味了。
“我倒觉得小珊所说的没错，妯娌们时常在地里与别人说长媳们的闲话。”张颖双手一摊，无奈的嘀咕起来。
她们跟着村民们一起下田，跟在村里媳妇儿、小姑娘的身后，听到不少村子里面的八卦。
“小瑾，每日劳作后都能听见她们几家的事儿，哪怕水不多，大家在田边歇着，”卢珊附和起来，心情好了不少：“那几家的妯娌就挤兑长媳，我们都看到过好几次了。”
“我前几天听说，这几家都在准备分家。”张颖嘀咕道，“这几家的长媳都是顶梁柱，对老人也孝顺的。”
台子上的长媳们却未再说，几家的老太太都将罪责揽在了身上。
“我们做为老家，都是信任这些的，才会让长媳去祭祀，孩子们都是不乐意的。”老人们呜呜的哭起来。
彭三金也无奈，上面给的指标，要是不完成遭罪的就会是他们。
“娘，您回去，我做错就是错了，以后您要在家照顾孩子们！”几个长媳以为进了鸽委会，无法再出来了。
“娘等着你回来！”几个老太太呜呜的哭着。
鸽委会的队员们很是无奈，这些人不过是送去学习班学习几日。
命令下达禁止祭祀不过两年时间的，即便被抓住，也不会惩罚太严重。
“你们几人只是送去学习班几日，也不会有什么罪责。”彭三金揉着太阳穴，“仅是这两年放松罢了，第三年之后，就不知是什么样了。”
众人听彭三金的话，狠狠的松口气了。
大家昨晚都去祭祀了，暗叹台上的人太倒霉了。
训话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家，将家里祭祀的东西处理了，如果有人去检查，估计能抓出来不少人，谁都不想被卷入进麻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