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民下意识朝手的方向看去，田母说的一点不差，他的手紧紧捏住衣角，本就不整洁的衣物，更显得皱吧。
“妈，我……”
林卫民还想解释，却被田母打断。
“说吧，你不说，等你姐回来，我亲自问她。”
林卫民赶忙摆手：“别，您别问我姐，我告诉你还不行吗？不过，您可得答应，不许生气，更不许骂我姐。”
田母揉了揉他的头，笑眯眯道：“我的卫民真乖，长大还知道疼姐姐了，行，我答应你。”
林母的话，一语双关。
让他不禁想起小时候，那会儿他不懂事，总担心两个姐姐夺走父母宠爱，对两个姐姐敌意很大。
长大后，上了学，才逐渐明白，什么是手足至亲。
他将方才的事，委婉的说了一遍。
这期间，田母的脸色，多番变化。
先是疑惑，然后是愤怒，最后又回归平静。
林卫民不知她怎么想的，小心翼翼问道：“妈妈，可别忘了您答应的。”
田母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明道：“知道了，还有今天这事，不许再跟别人提及，你姐那也别说。”
林卫民点头，委屈道：“我又不傻，这种坏我姐名声的事，我敢说吗？我都不想告诉你，还不是你非得问我。”
闻言，田母恶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完全忘了，这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儿子。
林卫民疼的呲牙咧嘴，忙不迭喊道：“疼疼疼，我错了，真错了。”
……
田苗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古怪的场景。
不是饭点，田母在厨房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而林小弟则是蔫头耷脑，一副羞于见她的神情。
田苗觉得古怪，以为这娘俩闹了别扭。
拿出徐绍清准备的糕点和自己在供销社买的橘子糖，全部塞给了林小弟。
大方道：“都是你的，不过可不能多吃，牙会坏的。”
看见手里的糕点，林卫民的脸更绿了。
他知道，这是那个男人买的，哼，生气，两盒糕点就想骗走他姐。
呸，做梦。
见他神情古怪，田苗摸不到头脑，疑惑道：“怎么，你不爱吃？”
说着，就要往回拿。
不爱吃，她爱吃呀，这可是首都有名的稻香糕点，很难排的。
见她要拿走，林卫民一把护住，不悦道：“唉你这人，送出的东西，还往回拿？”
见他一副小狗护食的模样，田苗忍不住笑了，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提着菜去厨房找田母了。
独留林卫民一人，顶着鸡窝头，眼含热泪，啃着手里的点心。
嗯，真好吃。
田苗来到厨房，见田母里里外外的走，疑惑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田母忙摆手，示意不用。
她只是心情有点乱，需要找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有想过，田苗会嫁人，但她从没想过，这天来的这么快。
当初的一小团，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很像年轻时的自己，明媚又张扬。
有人喜欢她，太正常不过了。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对她也不好，一直让她委曲求全，突然觉得自己没立场反对什么。
可首都那么远，那男人年纪又大，还开着车，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她的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
要是能在家门口，给她找个对象，日后她和老林，还能帮衬点，算是对这么多年亏欠的弥补……
想到这，田母的眼睛，重新迸发出亮光。
见她神色古怪又复杂的看着自己，田苗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想通的田母，整个人轻快了不少。
“没，就是半年未见，你变化还挺大。”
田苗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变化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不假。
自打沈小梅开了服装店，她和陆兰心就没少过衣服，每个款式，沈小梅都给她们单独留。
这些衣服款式时尚，穿上很吸睛，所以在学校时，她从来不穿，一直保持低调朴实的作风。
这会儿回家，学校的衣服没拿回来，才选了几件带回来。
穿漂亮衣服，没人会不开心。
田苗心情大好的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吗？”
田母很给面子的点头，赞赏道：“好看，女孩就得这么穿。好了，先出去吧，我要炒菜，别弄得你一身味儿。”
田苗点头，不用她帮忙更好。
短短半年，她就被徐绍清养娇了，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也不过分。
就算是帮忙打下手，也只是端菜，再多的，徐绍清就不让她做了。
见她一蹦一跳的回到客厅，林卫民更emo了，谈恋爱就这么高兴？
马上，令他更emo的事来了，姐姐回家，怎么能不关心弟弟成绩呢！
田苗揉着林卫民的头发，柔声道：“马上要中考了，怎么样？有信心考上高中吗？”
林卫民：“……”
就他那吊车尾的成绩，谁给她的自信，还敢想高中，他能考个不错的技校，就谢天谢地了。
“姐，你也知道，我没那脑子，只想上个技校，早点接爸的班。”
七十年代，国营大厂还处在接班的高峰期，但据她所知，86年就要取消接班这一政策，改为统一招考。
按照林父想法，肯定是要干到退休，不然退休待遇就没有了。
林小弟就算技校毕业，也是接不上班的，最多去车间当个临时工。
等到林父退休，那又是另一番情形。
何况，对于国营大厂的工人来说，真的坎还是93年的下岗潮。
想到此处，田苗语重心长道：“小弟，你就没有自己的理想？”
林卫民满脸疑惑：“理想？什么理想？我从小在厂区长大，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要是干得好，被领导赏识，能提干，当然更好了！”
田苗：“……”
真是个没见识的土鸡。
看来想要改变林小弟的想法，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
见她姐没再说话，林卫民耸了耸肩，注意力又回到了点心上。
心里想的是，这首都来的点心，味道就是不一般，改天必须给狗蛋他们显摆显摆。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他姐对他的事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