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柱闻言，笑道：“老院长英明，市里也是这么考虑的。”
老院长摆摆手，“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大胆，敢想敢做，祖国的未来是你们的。”
吴国柱摇头，诚恳道：“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老当益壮，要不是有您在，市里也不敢把县级大科室改革的试点，选在兴县。”
这话倒不是拍马屁，院长是老革命家，在医院有威望，学生众多，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基层医院搞试点改革，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市里也怕出现大范围罢工事件，正是看中老院长能力，才派他过来做思想工作。
“改革，说的轻巧，哪那么容易啊！”老院长感叹道。
吴国柱笑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容易的事，但为了医疗事业更好的发展，再难我们都要试一试。”
老院长突然笑道：“你们这些上级领导，是一点也不照顾我这个老人，临了还给我安排个艰巨任务。”
“您是老前辈，这点困难才哪到哪啊！”吴国柱的马屁，赶忙拍上。
众人都以为他是上级领导，医院得捧着他来。
实则不然，他住院一周，老院长连面都没露过。
当时，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吴国柱敏锐的察觉到，老院长犹豫的态度，本以为此次会无功而返。
谁能想到，县医院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可谓是峰回路转。
得到老院长明确的态度，吴国柱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起身便要告辞。
老院长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道：“着什么急，来都来了，再陪我这个老头子喝杯茶。”
吴国柱当即就明白老院长的用意，苦笑的摇了摇头。
老院长这是心里不舒服呢！
县医院在试点改革的节骨眼儿上出事，直接改变了他的决定，老院长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总归是别扭着，在这撒气呢！
怪不得人都说‘老小孩‘呢，再睿智的老人也避免不了。
虽然吴国柱并不想掺和基层医院的事，看老院长这样子，他要是敢走，估计是要给他上眼色，无奈的点头坐下。
老院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
问询室外，刘副院长也在不动声色的，跟医务处长打听着消息。
因怀疑他利用职务之便徇私枉法，医务处长并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是用话稳住了刘副院长。
直到出去调查的同事回来，拿到过继证明，他们的关系才真正浮出水面。
去调查的同志在取证时，还有新的发现。
在刘梅入职考试时，并不没有考上，不知什么原因，反而是她过来办理的入职。
医务处长拿到证据，顾不上返回问询室，直接杀到了院长办公室，调查出的事情太大了，他也没了主意。
医务处长来到办公室时，见市里的吴主任也在，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看来院长已经有了决定。
“出结果了？”院长沉声问道。
医务处长点点头，“经过多方取证，基本可以断定，刘梅负主要责任，还有……”
“还有什么？”老院长疑惑道
医务处长闭口不谈，直接递上了一份材料，“还带出些别的事，您看看。”
见他闭口不谈，老院长一把接过材料，仔细翻看。
越往后看，老院长的脸色越沉，直到看见最后一页，“嗖”的一下站起身来，怒喝道：“混账东西，他怎么敢？他这是在蚕食共产主义事业啊！”
老院长情绪十分激动，眼瞅着要倒下。
吴国柱和医务处长赶忙跑上前搀扶，这才让老院长没有摔倒在地。
老院长挥了挥手，“你看看吧！”
这个“你”，在场三个人，都明白是谁。
医务处长惊讶道：“院长，家……”丑不可外扬啊！
老院长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刘援军敢做出此等丑事，没有帮他隐瞒的必要。”
见老院长态度坚定，吴国柱轻轻拿起那份材料，进行翻看。
方才得知，老院长愤怒的缘由。
刘援军在担任副院长期间，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完全丧失了共产主义信仰。
吴国柱看完后，并没有说什么，此刻心里最不好受的，当属是老院长，这个他一把提拔起来的学生，终究是与他背道而驰。
“唉……，”老院长叹了口气，缓声开口道：“去，把他给我喊来，我要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变的。”
刘援军走进院长办公室时，还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节骨眼上，老院长不处理问题，喊他过来干嘛？
他进屋后，见市里的吴主任在，以为是科室改革之事，率先开口问道：“老师，您找我？”
老院长没有说话，仔细打量着刘援军，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老师，你这么看我，我今天哪块，和往常不一样吗？”刘援军打趣道。
老院长摇摇头，轻声道：“别叫我老师，我当不起。”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副院长摸不到头绪，“怎么了？您今个说话，怎么这么古怪？”
见他一脸迷茫，医务处长将调查结果，轻轻放在他手里。
刘援军下意识的翻看起来，看的过程，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羞愧，再到破败，只用了短短两分钟。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从他收下的第一笔钱起，就曾预想过今天这幕，也想过要收手，可惜……欲望闸门一旦打开，便是翻江倒海之势，再无回头的可能。
老院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直视作接班人的学生，沉默无言。
他痛心疾首的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忘了，你的初心吗？”
刘援军摇头，初心，呵呵……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那时的他，还没经历过，父亲病重，一分钱拿不出的窘迫，也没经历过，城里老丈人的冷眼。
那时的他，满腔热血，对未来充满信心，对信仰坚定不移。
可惜，都过去了。
他看着老院长悲痛万分的神情，苦笑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老院长缓缓摇头，“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信仰，是人民的信任，是党和国家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