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的确没想到陆宏母亲会用这种语气，自责，自省。
但弦外之音分明是在说，她与陆宏这段姻缘，作为儿子的母亲痛悔不已。
这可与当初这位婆婆“三顾茅庐”，亲自去自己娘家求情，放下身段诚挚表达他儿子非顾燕不娶当初的情形，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横空漂移。
顾燕更想不明白，自从和陆宏结婚后，尤其是生下了小宝，陆宏母亲和自己相处的十分融洽；她对大孙子小宝更是疼爱有加，今天不知为何吐露了这么令她意外的话头来？
“门当户对我不顾及了，你和陆宏年龄相差多少，我也没有在意过。”陆宏母亲接着说“可我却恰恰忽略了两口子最核心的问题，是不是你情我愿？是不是以爱情为基础的结合？”
“妈，在结婚之前我对陆宏，对您也实话实说过，我不爱他。”顾燕觉得自己在与陆宏的婚姻中，从没有欺骗过婆婆，丈夫，便说道“我之所以答应了这桩婚姻，您最清楚，是因为有了小宝。”
“没错，这才是我今天要找你单独谈话的重点。”
陆宏母亲说，从她得知顾燕怀上了陆家骨肉说起，她自己完全是出于对顾燕负责的态度，才委曲求全，答应了儿子迎娶顾燕，成为陆家家庭成员的。
“不说在社会上，就是在省府大院，像我这种敢于承担责任的家长也不多吧？”陆宏母亲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你和孩子，问心无愧！”
“妈，你要早这样说，我可能也会坚持我当初的想法。”顾燕反驳道“尽管陆宏让我意外怀孕了，可我并没有想和他成为夫妻啊？我和他最终走到了一起，其中您都做了什么工作，花费了多少心思，您不会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我当然没忘。难道我做的这一切，不也是看在可怜你这个小女孩的份上吗？”陆宏母亲说“我受党教育这么多年，我自认为还是有觉悟，有担当的。陆宏是我的儿子，他犯了不该犯的错，我作为他的母亲在当时的情况下，当然不能回避......”
顾燕越听越觉得陆宏母亲的话锋实在不堪入耳，她甚至想说，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自己完全可以与陆宏一刀两断。
但转念一想，此时陆宏母亲依然病病怏怏，今早又和儿子大吵了一架，也许正在气头上，思维不是很正常，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陆宏母亲又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说“你也承认你是个早恋女孩，好，很诚实。那我再问你一个人，你在物业有个男同事叫谭涛没错吧？”
“嗯，他是我的收费搭档。”顾燕皱着眉头点头应答道。
“这个男孩跟你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吗？”陆宏母亲直视着顾燕，问“他和你有没有更特殊的关系？”
顾燕再也忍受不住了，“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妈，您是我的长辈，我是您的儿媳，您孙子的母亲，您这样质问我您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过分？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陆宏母亲声量提高了起来，说“你和陆宏结婚的时候，这个男孩堵着婚车，闹得家属院满城风雨；你结婚后又是他，天天蹲在家属院大门口，说是给你送什么破西红柿；我问你，你敢说和他那么清白吗？”
话说到这里，顾燕才刚刚意识到今早陆宏母子俩莫名爆发的口水战，以及自己来到病房时，弟弟，弟妹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很可能不是她原本想像的那么简单。
婆婆一反常态，刨根问底的追问自己的情感史，似乎另有她的目的。
顾燕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虽然我和陆宏并没有夫妻爱情，但我对他依然坦坦荡荡；我和谭涛的关系，也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隐私；你可以问问你儿子，在小城时，我毫无保留的都跟他说清楚了，作为丈夫陆宏他也相信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他那个狗脑子，因为相信人吃的亏还少吗？”陆宏母亲冷笑了两声，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一直在装傻，这段时间，关于小宝的事情家里家外传出来了多少风言风语，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小宝？小宝怎么了？”婆婆突然扯上了自己的孩子，顾燕的思维完全跟不上陆宏母亲话题的节奏了，她反问道“小宝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哪来的风言风语？”
“你可真应了那句话少年老成啊！我真没想到都到今天了，你还这么淡定！”陆宏母亲不住的摇头，说“那我可就有啥说啥了。”
“您说。”
“你和陆宏从认识起，到今天是不是只有一次夫妻生活？”陆宏母亲伸出食指在顾燕面前晃了晃，说“这简直是个大笑话，外人听到了会笑掉大牙的。”
婆婆和儿媳妇谈论小夫妻房事，尤其是陆宏母亲这样有素养的人和她公开谈论，确实令顾燕很意外。
但两个人此时的“谈心”既然已经不再正常，顾燕也就不再顾虑什么了。
“确实。这是我和陆宏私底下定下的协议。”顾燕说“这也是我最终同意结婚的先决条件。”
“好一个条件！”陆宏母亲伸手拍了一下床头柜，说“你能糊弄我那个傻儿子，可是欺骗不了我！”
“我问你，你签定这个协议居心何在？陆宏对你掏心挖肝的爱着你，宠着你，你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为什么？原因顾燕和陆宏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觉得作为婆婆这么“审问”自己，逾越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即使她们目前仍然还是婆媳关系。
这个口头协议是她和丈夫陆宏之间的夫妻私事，与其他人无关。
所以，顾燕把头扭到了一边，又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拒。
“你不回答，那我来说！”陆宏母亲又用手狠狠敲了两下床头柜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