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道安保措施，扫描留档了车辆及荷载人员信息后，许柔驾车顺利驶出了墓园。
出了结界以后，日常的通信设备也就恢复了正常，正当许柔点开蓝牙耳机，打算用语音助手设定导航的时候。
简单又清脆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张磊]
“嗯！？”尽管觉得有些突兀，但许柔还是立刻接听了电话。
“喂，张磊有什……”
许柔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张磊略显急切的声音就通过耳机传了出来:“许队！终于打通了！我姐她和你在一起吗？”
“张钰去b市前不是和你打过招呼吗？你怎么又反问起我来了？”
许柔的眉头瞬间皱起，她立刻终止自己赶去b市的计划，打起转向灯驶向山脚下的休息区。
直觉告诉她，张钰那边出了情况，而且大概率是非常不好的问题。
这时，张磊也整理好了语言:“许队是这样的，一周前我到机场接到了我姐，她说有保密任务让我不要多问。”
“前天，她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公寓，边打包行李，边催促我送她去机场，说是要回S市。”
“一路上，我姐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最近处理后续任务实在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想着她回S市就一定会联系您，也就没有过多安排，您也知道的，我姐她不喜欢张家人。”
“可已经两天过去了，我姐不仅不接电话，也没有回拨给我，我只……只能来叨扰您了。”
“……”
许柔并没有立刻回答张磊，而是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点着方向盘，此时休息区的停车场里没有几辆车，所以环境显得格外的寂静。
“许……许队？是有任务不方便吗？”
张磊也知道辞去特管局工作的自己，不应该再询问涉密人员的动向，可他称得上是家人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姐姐。
“张钰的任务的确需要保密，我只能告诉你，她没有回宿舍休息，也没有去特管局上班。”
“关于她的去向我会搞清楚，到时候也会给你回个电话，放心，我会……不…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许柔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盒子，那是特管局内部联络用的终端，有些事她也必须求证一下。
“好……许队，谢谢您，我等您的电话，还有……”张磊支支吾吾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怎么好久不见变腼腆了？”
“没……没什么！我姐她……她缺点虽然很多，但绝对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这次大概也是特殊，我……”
说到后面张磊的舌头有点打结，他现在真的特别想给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啊！一下子把天给聊死了。
“呵呵，别操心我和你姐的事了，我和她都是独立的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许柔轻笑出声，她哪里不知道张磊在想什么，虽然自己这位局长醉心于工作，但下属心里那点小九九实在是太过明显。
真当她不知道，这些家伙私下里把自己和张钰的关系当成赌注开盘，张磊还是其中的头头。
“那！那我！就等着好消息了！”张磊一语双关的说完这句话后，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挂了上司的电话，哪怕已经是前上司。
“这个家伙真是被张钰给宠坏了，听说现在都执掌分公司了，结果还是这么孩子气。”
许柔的语气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按下终端的手却没有一点迟疑，很快，那头就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许柔？”
“程局，张钰的任务是失败了吗？”
“不算失败，不过，雪豹跌落的那个地方恰好在时空的夹缝里，许柔，你是知道的。”
“对时间修复耗时耗力，我们不能再冒任何风险，任务终止的申请，是张钰亲自递交的。”
听许柔直接开门见山，程凌也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这件事她虽然也觉得遗憾，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这个差点就被毁灭掉的世界，实在禁不起过多的折腾，有些事情，秦墨言和易遥只告诉了最高层，那是以程凌的权限都接触不到的情报。
“好……我明白了，程局您也要注意休息。”
“许柔，你是好孩子，张钰也一样，那孩子是不是在和自己闹别扭？”
“她……她还好。”许柔顿了顿，还是习惯性的为这人遮掩。
就在听到程局那句，任务终止申请是张钰亲自提交的时候，许柔就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好吧，现在的工作大部分都告一段落，记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程局说完这句话后便关闭了终端。
许柔也将其收进了口袋，随后又拿起支架上的手机解锁，手指微动在通信录上滑到了张钰的名字。
以这些年对张钰的了解，那人的手机大概率是调了静音，所以这种无用功还是暂且跳过去吧。
许柔先给局里的其他人打电话安排工作，最后，她长舒一口气后干脆将手机关机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因为之后要去的地方，许柔根本就不需要导航，车子重新发动，迅速驶出了休息区。
很快，许柔的车子就开到了城东南的另一处墓园，开车的时候，她勉强还能保持理智。
可当顺利到达目的地后，许柔的心就乱了起来，她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患得患失之中，脚步不由得加快。
十七排第二十八列，自从张钰将母亲的坟迁来这里之后，她就陪着自家的小矮子来过无数次。
距离十七排还有两层的高度时，许柔的视线就越过层层墓碑，精准锁定了一道背影。
“呼~”
对她来说，认出那个人只需要背影就足够了，许柔松了口气，接近那里的脚步也不由得放缓了许多。
当她蹑手蹑脚的踩到第十七层的台阶时，那个在墓碑下熟睡的身影，就完全映入了眼帘。
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努力在养了，但先天不足的张钰，依旧还是那副瘦瘦小小的模样。
或许这些日子真的是累极了，蜷缩在冰冷的墓碑下的张钰，可以说是毫不设防的酣睡着。
许柔下意识的看向墓碑上的相片，在这张被张钰精挑细选的照片里，张母的笑容非常的温柔。
虽然眼前这个别扭小孩嘴上从来不说，但在真伤心的时候，还是非常渴望母亲的怀抱的。
许柔慢慢蹲了下来，她盯着张钰的侧脸认真的看了一会，随后便鬼使神差的将人抱了起来。
“唔~”张钰眉头蹙起，轻哼一声似乎是要醒来。
“……”
许柔身体因为紧张而站的笔直，她拼命想要给自己的行为找点理由，可以往冷静理智的大脑却完全不听使唤。
好在，张钰并没有要醒的意思，这家伙扭过头，将脑袋埋在许柔胸口蹭了蹭，随后呼吸又平稳下来。
“！！！”许柔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那被长发遮挡的耳朵，此时已经红到可以滴血。
她想看点别的转移注意力，视线下意识又落在了墓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许柔总觉得张母的笑容中，似乎多了点奇怪的意思，她赶忙抱着人微微鞠了一躬，随后逃也一样的往山下走去。
直到把人放到座位上，张某人都没有一点睡醒的迹象，许柔有些懊恼，但还是探身去拉安全带。
（真是的，刚刚明明直接叫醒她就好了，却在阿姨面前表现的那么亲密……亲密……）
许柔明明是在心里抱怨着，但思绪却一拐又飘到了曾经的那个吻上，此时因为探身拉安全带的缘故。
她现在距离张钰非常近，近到脸部的皮肤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咔哒！
许柔最终还是将卡扣按了下去，她触电一样缩回驾驶位上，一贯平缓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反观张钰呢还是睡的香甜，不知为何，许柔突然就不爽起来，明明亲都亲过了，对啊亲都亲过了。
从那次之后，她们之间的进展好像就是没有进展，想到这里，许柔就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了。
车辆再次发动，不过并不是回特管局宿舍的方向。
————
趁着许柔还在开车的时候，让我们把时间倒退一些，切换到张钰的视角。
失败了，几个方案都失败了，秦淑敏留下的这个衣冠冢，原本就是为了藏她的那些法器。
所以在安保上也下了不少功夫，雪豹坠落的地点之所以没有塌方，全是因为那是整个墓穴最特殊的位置。
那是秦淑敏利用黑莲的能力，为自己开辟出的一道便捷门扉，和黑市一样处于时空的夹缝里。
在被黑莲搅乱的轮回里，这种时空的夹缝还可以随意更改，但现在不一样，这个世界彻底重生了。
时间变成了一道禁忌，不再是能任人拨动的“琴弦”。
“事情就是这样，姐，我真的很抱歉，这种情况即使是我……”
传音符里秦墨言的声音有些欲言又止，为了说服张钰放弃疯狂的试探，她告知了一部分世界的真相。
“我……我知道了，没事的墨言，我会提交终止任务的申请。”张钰强撑的让自己有精神一些。
“姐，你还好吗？”秦墨言真的有些后悔了，她不应该直接告诉张钰，应该自己先来探一下。
“我真没事，能知道她在哪已经很好了，对了！我听桃玉说，你和易遥准备在她那办婚礼了？”张钰故意岔开话题。
“……嗯，下个月初八。”秦墨言也默契的没有再劝。
“下个月？那不到半个月了，等我回去可要好好闹一闹易遥。”
“好，等你。”
随着传音符一同暗下去的，还有张钰强撑出的笑，她一动不动的在悬崖边站了许久。
脑海里除了不能将人带回的愧疚之外，就是秦墨言刚刚说的那些，关于这世界的一部分真相。
一个濒死的真实世界，恰好撞到了一个虚构的小说世界，并因为种种原因融合在了最终一起成为了真正的世界。
前者提供了“骨架”，而后者则是提供了“血肉”，她和许柔恰好曾经属于后者。
“我们经历的命运，原来曾经也是设定好的……”张钰有些颓废的跪倒在崖边，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钻牛角尖了，
毕竟随着世界的重生，那被控制的日子已经过去，她们的未来不再会被因果以外的力量左右。
可愤怒的情绪依旧支配了张钰的大脑，她想要宣泄却又找不到方向，讲真，或许自己也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
她们历经折磨并最终醒来的命运，不也是这个世界诞生时所必须经过的钝痛，认命吗？或许有时候不得不这样。
谁又在其中做错了？是想要让世界存续下去的阿昭，还是机关算尽，最终连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下的秦淑敏？
听完那个故事后，无论哪个张钰都恨不起来，而那些处心积虑的野心家们，也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对不起！是我没有尽到队长的责任！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山鹰小队永远都是一体！”
张钰汹涌的情绪一拳最终还打到了“棉花”上，她只能向着山崖下的方向重重磕了头。
良久，张钰才起身踉跄的走了出去，她撑着最后的清醒提交了报告后，随后便陷入了浑浑噩噩之中。
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母亲的墓前，张钰突然就释然了，她搂着墓碑大哭了一场。
因为时间是大半夜，灯又恰好坏了监控照不清楚，山上那持续不断的哭声，可是吓的门卫一晚上都没睡好。
毕竟怎么有人能哭这么久，几乎都不带换气的，所以张钰真的是累极了，就干脆在那睡了下去。
恍惚间，张钰真的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妈妈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那熟悉的差佬外套配色让她闭了嘴。
也紧紧闭上了眼睛，这怎么回事？张钰对许柔能找到自己并不意外，但对被这样抱起来深感意外。
她不应该被这大牛拎着肩膀晃醒吗？怎么享受起了这种待遇，但现在醒了的话好尴尬，该怎么办呢。
张钰最终没想出办法，但身体却擅自行动了，这个怀抱真的好温暖，让她产生了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累到了极限，她在把头埋进去后居然真的产生了困意，因为许柔身上有股淡淡的异香。
上学时张钰还曾经问过同宿舍的人，但貌似那种味道只有她能闻到，具体又形容不出来，但却是最令她安心的气味。
但许柔为什么僵住了，她是真的僵住了吧，趁着许柔鞠躬的功夫，张钰趁机侧头偷偷睁开了一条缝。
原来是在向母亲问好吗？哎！怎么跑这么快和做贼一样，但把她往座位上放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小心。
许柔这个笨蛋，就不能动作大一点自己也好借机醒过来，等会！为什么她要凑的这么近！
连张钰都没发现，自己的质问里带了一丝的雀跃，可最终回应她的就是那清脆的咔哒声。
不是！气氛都到这了，许大牛！你这头不解风情的蛮牛！我就要睡了！还是你叫不醒的那种！
张钰这次真的气成了包子，但一气之下她也就气了一下，就这样气鼓鼓的真睡着了。
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甚至连衣服都被换了一身，最后还是因为流水的声音醒来。
张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有点头晕，她掀开被子，盯着屋子里明显崭新的家具就这样发起了呆。
“怎么不继续装了？”
“你怎么知……咕嘟。”张钰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只见围着浴巾的许柔，此刻正靠在门边漫不经心的擦着头发，冷静下来后，她自然意识到张钰之前在装睡。
原本是想算账的，结果发现这人真的是睡成了头猪后，也就认命的开始帮她换衣服。
“我怎么了？”许柔随手把毛巾一扔，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了过来。
“你……你！你！你！”好美两个字张钰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现在只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腔。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柔已经坐到了床边，张钰整个人刚想跳起来，就被人按到了床上。
独属于许柔的气息，瞬间就将她完全笼罩住，这位嘴强王者憋了半天，才像小白兔一样弱弱的问了一句:
“许……许柔这是哪？”
“家，只属于我们的家。”
张钰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和以往一样身体行动在了前，她搂住许柔的脖子，而后者也顺势压了上来。
等完全没了翻身余地之后，张钰才喘息的开口道:“等……等会许柔……这不……不对明明……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