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傻笑着，苍老如树皮的手指了指自己。
“我，添麻烦，所以不回。”
“不回……”
像个老小孩。
乖乖的坐在长椅上，似乎想这样一直坐到天黑。
添……麻烦？
南伽一下子就意识到了。
爷爷是故意离开家的。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在给孙女添麻烦。
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南伽的猜想。
似乎因为这里很安静，所以爷爷也多说了几句。
“小画……孝顺！”
“是好孩子。”
“但是小画平时生活，已经很困难了。”
爷爷说到这里，呆滞浑浊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神态正常了一些，慈祥的笑了笑。
老实说，这个笑容并不好看，但却说不出的让南伽心中温暖且……
有点酸涩。
“我干不了活，小画上晚班，还要回来给我做饭，照顾我。”
“我太拖累了。”
爷爷的清醒时间很少，又开始变得呆呆傻傻，手指比划着。
靠近南迦这边，小声道。
“只要我走了，小画就能好。”
“就能好！”
“我走，她好。”
老人嘴里不断呢喃着这四个字。
南伽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爷爷的灵魂不算纯白，可也不是罪恶的黑。
以往这种灵魂色彩的人他都不至于理会的。
因为这种灵魂不在他的“吞噬”范围。
纯净的灵魂吞噬后可以让力量提升。
罪恶的灵魂吞噬后可以作为惩罚让其灰飞烟灭。
这种中性色彩的灵魂吞噬后……
会得到什么呢？
南伽恍然，他好像还从未吞噬过这样的灵魂。
不知怎的，他下了一个标记。
第一次，在这种灵魂上下了一个标记。
爷爷又不说话了，呆呆的望着地面，也不理会南伽了。
而南迦在起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碰了碰爷爷的腿。
转身走了。
“小画姐姐，爷爷在那边坐着不肯走，还是得你来劝劝。”
少年的声音带着喘息，应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小画听后连忙点头，脚步匆匆的跟了过去。
“爷爷！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我好担心你啊！”
小画在小金的引导下，碰到了爷爷的身影。
她抱住了爷爷，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天知道，她回到家没听见爷爷的声音时简直就像天塌了一样！
她和爷爷相依为命，是被爷爷拉扯大的！
小画无法想象失去爷爷的日子她会怎么样！
虽然生活有点困难，但只要每天回家能看见爷爷，她就充满了动力。
哽咽着，“爷爷，你下次不要这样了，要是想出去就和我说，我会带你出来逛逛的。”
爷爷的记忆时好时坏，只有回家这一条路记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严重了，甚至都会忘记她是谁。
但她从不觉得爷爷是自己的拖累。
她是爷爷一手带大的。
小时候爷爷没有抛弃目盲的她，
长大后她又怎会抛弃痴呆的爷爷？
爷爷只是傻呵呵的看着小画笑。
“哭鼻子，羞羞脸！”
小画脸一红，“爷爷！”
“既然姐姐找到了爷爷，那我就走啦。”
小画这才想起南伽，连忙起身向南伽的方向“看”去。
“真的、真的谢谢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的。”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她忐忑道。
南伽摇了摇头，“举手之劳，小画姐姐不用这么客气。”
冲着爷爷的方向轻声道，“只要小画姐姐一直和爷爷好好的，我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值得的啦。”
调皮的眨了眨右眼。
“哎，可是——”
小画还想说什么，可南迦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了。
“小画姐姐，要幸福哦。”
这种祝福……真的是。
小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
“你也是。”
尽管她与南伽才刚刚认识，但却能感受到那种毫不掩饰的善意与独属于少年人的温柔。
她的眼睛看不见，可心却不盲。
“爷爷，走吧，我们回家。”
小金在前面领路，小画右手拽着牵引绳，左手搀扶着爷爷，一步一步往家走。
在起身的那一刻，爷爷脚步一顿。
好奇怪，摔到的地方不疼了……
胳膊也好了。
这种疑惑只停留了一瞬间。
“小画……你怎么在这？”
小画毫不意外，爷爷这是又忘记了。
“我们出来散步，现在正要回家呢。”
爷爷反应了一会儿，眼神聚焦。
“小画，会不会觉得照顾爷爷很麻烦啊？”
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安。
小画诧异道，“爷爷，您怎么会这么想？”
她脸色认真，“虽然总有一天您……可能会离开我。”
说到这她有点难过，但还是选择说出心里话。
“但与您在一起的每一天，小画真的真的非常开心，一点也不觉得累！”
“……小时候，您有觉得小画是累赘吗？”
她反问。
清醒了一些的爷爷连连摇头，“小画是爷爷的珍宝！”
“那不就是了。”
“您啊，当初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您？”
“您说这话，不是在扎我的心么。”带了几分玩笑。
回到家中。
小画去做饭。
爷爷坐在沙发上，大脑又不清楚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
【1、孙女叫小画，小画眼睛看不见，要对小画好！】
【2、狗狗叫小金，尽职尽责，要给小金加鸡腿！】
【3、小画不在家时，不要乱跑！】
爷爷迟钝的拿起笔，又写上了一条。
【4、绝对不能离家出走，不要让小画担心！】
写完后，心满意足的将本子塞进衣服里兜。
尽管有些时候，爷爷会忘记自己有这个本子。
贴身放着，才会时时看见。
只要看见了，他就算忘了，也能再想起来。
“爷爷，吃饭啦！”
“哎。”
……
“你们怎么会来我这里？”
怀着复杂心情的南迦回到屋内，就看见了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中间的两个男孩。
黑之子面无表情。
“怕你被人骗。”
白之子笑了下，“其实是路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想到，一向奉行‘假期时间永不加班’的南迦哥哥，居然破例了呀？”
南伽放松的脱下外套，伸了个懒腰。
“行了行了，别打探了，我做什么与你们无关。”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