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凌一川挪开视线，看向一旁，表情略有些费解地揉了揉眼睛。
再看。
外面还是那张脸。
他静步回到厨房，拿起手机，调至静音，再次查阅摩纳戈王后的相关资料，看了许多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外面的女人……确实和这位王后长得一模一样。
我在做梦？还是说……我其实根本没有从游戏里出来？
凌一川警惕地看向四面八方，观察着自家的家具摆设和墙壁细节，想要判定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太离谱了。
摩纳戈哪怕并不算是个大国，但一国的王后，也绝对不会随便跑到这样的老小区来随便串门。
更何况是阿德莉娅这种全球瞩目的“网红”王后。
事出反常必有妖，凌一川的第一反应告诉他……这不真实！
外面那女人和自家门外的楼道看上去画风都不一样，像是被p进来似的……
越想越觉得假！
摩纳戈的王后出现在自家门外这件事，给凌一川带来的现实扭曲感，甚至要超过他起夜去厕所时推开门发现鲁鲁在里面站着尿尿还扭头回他要不要一起……
因为如果是后者，他会很确信自己在做梦。
现在却不能。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找不出一点问题，一切都很真实，也没有游戏界面啥的……
凌一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
攥着手机的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在刀尖上摁了一下。
他想看看痛觉是否足够真实。
无论是游戏还是梦境，痛觉都是削弱版。
指尖有鲜红沁出。
嗯…好像不是很痛。
再扎一下试试。
门外的女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凌一川的自虐：
“我对外的名字叫格蕾丝.阿德莉娅，真实姓名叫露西娅·默里。”
凌一川停住了刀。
女人说的是法语，声调四平八稳，口音很好听。
按理说，凌一川是听不懂法语的……但他却神奇的听懂了，仿佛法语从来就是他的母语般，根本没有在脑海中翻译转化的过程。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名叫凌一川的贤者。”
隔着防盗门，女人说话声很轻。
至此，她终于完整回答了凌一川刚才的提问。
贤者？
凌一川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奇怪的称呼。
贤者时间的贤者吗？
他再次来到门前，“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游戏里吗？”
他说的是中文。
门那边的女人，似乎不会受到语言隔阂的困扰。
她听懂了，秒答：“我们并不在游戏里……是我主让我来找你的。”
“你主？”
女人低下头，双手紧握，用无比虔诚的语气低诵：“我主是深海之神，亦是拉莱耶之主、螺湮之主、幽暗深渊的沉眠者、来自群星的心灵主宰……”
门猛然开启！
阿德莉娅王后险些被扇到头，吓了一跳，退后了半步，“你这门怎么是往外开的……”
凌一川眼神犀利，一把拽住王后的皓腕，用力拉进了屋里：“进来！”
阿德莉娅王后一个踉跄，从玄关栽到小厅。
窗口抽烟的魁梧男人转过头看过来，眼神同样犀利。
凌一川与他对视了一眼。
他默默地扭回去，继续抽烟。
砰！
防盗门关上了。
……
阿德莉娅王后显然是没有想到，主让她来寻找的“贤者”这么粗暴。
她险些摔倒。
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裙的褶皱，重新摆好仪态，她转过身来，看到“贤者”手持一把沾血的尖刀走近，一脸煞气。
阿德莉娅脸色瞬间一白。
但她很好的控制注了自己的反应，并没有大声呼喊外面那个情报部门出身的王室保镖来救驾。
她只是看着凌一川，然后垂下眼帘，微微低头，竟显出了一份恭顺。
“是……”凌一川嘴唇嗫嚅片刻，最终还是没把‘鲁鲁’两个字吐出来，“是你主让你来找我的？”
他心中巨浪翻腾，游戏和现实在交互，鲁鲁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不越发的不真实。
“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一川不懂就问。
阿德莉娅王后却没有急着作答。
她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
然后突然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俯身磕头，行了个大礼。
“请贤者助我完成夙愿！”
凌一川一脸懵逼，完全没想到这位外国阿姨突然就把自己当菩萨拜了，因此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让她跪了个瓷实。
凌一川疯狂迅猛地思索着各种可能性，快速眼动着，信手寻了把椅子，坐在阿德莉娅身前，喃喃道：
“我有点乱……你从头说行吗？”
“……”
阿德莉娅王后还跪着…准确说，是趴着。
久居上位者，都是很要面子的，虽然对于深海之神指定的“贤者”跪拜很合理，但是贤者没有叫她起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却也不好说什么。
或者贤者是想用这种方式考验我。
阿德莉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没动：“贤者……请问我应该从哪里说起？”
凌一川这时已经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想起来……先前在游戏中的时候，鲁鲁曾经短暂“显灵”，帮助他屏蔽了辛迪那‘遗忘’特性带来的影响。
离开前，祂似乎说过一句话。
‘我帮了你两次……以后……’
‘希望你也能帮我一次……’
凌一川恍然!
所以，鲁鲁的手早就已经伸到了“现实”之中？
不对不对，游戏的其他副本，其实也是现实……应该说，鲁鲁的手，早就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这个世界？！
凌一川突然意识到，辛迪那关于诸神的知识中，许多残缺的部分，或许眼前这个女人可以告诉自己！
这种高密度的思考状态下，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最基本的礼貌问题。
他的眼神虚化，看向空处，没有让王后起身。
他在思考应该怎么问……问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凌一川才轻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样和‘你的主’进行沟通的，祂和你说了什么，祂希望我怎样帮你？”
阿德莉娅深吸了一口气，“我主是通过梦境传递神谕的……祂说……”
这一说，就是六千字。
一国王后，就这么跪着说了将近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