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展明是刚跟林学东通报了王月死亡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了这消息, 眼前虚晃了一下。假如没有阿肖在旁看顾着, 可能就会壮烈倒地了。
当时林学东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想痛, 想难过, 但似乎都忘了一切该有的感知。
最后是听到刘思思还在抢救, 他才从石化的状态中被解封过来。
他恨自己没有iron man(铁甲奇侠)的能量心脏, 能随心所欲地飞回来。现在迫于无奈的只能在途中, 不断地祈求上帝怜悯施恩, 领着刘思思平安过渡。
“是的, 她会平安过渡的。” 谢展明沉稳的声音, 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们都盼着她好过来, 要给信心。”
李松泽对着他苦笑, 点了下头, 便又陷入自己的忧惧中。
走廊的灯算是挺明亮的, 两个人又再次沉默地坐在一起。
静寂空荡的四周, 有着让人透不过气的沉闷, 但无阻李松泽盼着奇迹的祈求。
时间来到深夜12点钟, 这时手术室的门灯熄灭了。过了一会儿, 门再次被打开。
李松泽的心突突的狂跳, 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看着打开了的大门, 第一次感到那里很恐怖。那里太可怕了, 很不想面对再有什么噩耗。
这个男人高傲沉冷, 所有人都以为他无坚不摧。仿佛没有什么是他会害怕的, 可是此刻, 李松泽骗不了自己。
过去这几个月里, 午夜梦回。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 那个身影出现过在他的梦中有多少回了。
工作中, 休闲时,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交集, 过中细节都揉进了他心底最深处。成为了他的美好回忆, 是宝贵的, 是珍爱的。
让李松泽感到满足, 却又觉得还是不够。他的渴求, 他的贪恋, 只有这个女人才能给予和填补。
所以, 他需要她!
需要她的存在!
尽管什么都不做, 只要她活着, 好好的活着。
最后还是谢展明拉起他, 带着呆若木鸡的他来到门前等候。
几分钟后, 又出来了几位医生和医护人员, 今次为首的是位女医生。
“医生, 伤者刘思思怎样了?”发问的是谢展明。他身旁的男人算是彻底的垮了, 只见他面无表情, 目光呆滞地楞住。
女医生清了清嗓子, 隔着口罩都能听出她沙哑的声音。六个小时的外科手术, 真是蛮考耐力的。 “伤者刘思思抢救过来了, 但仍未渡过危险期。她目前处于昏迷状态, 头部和颈椎损伤比较严重, 未来48小时的深切观察是关键。半小时后, 你们可以到急症科室的IcU病房去看看她。”
抢救过来了!
谢展明当即松了口气, 而李松泽耳朵则嗡嗡作响。医生说什么?
她说刘思思被抢救过来了? 终于救过来了......。
高大的身躯不由地晃了晃, 看着有点踉跄, 还是谢展明眼明手快地捞扶着他。
一边跟医护道谢, 一边扶他坐回长椅上。然后也不管他什么时候回神, 立马拿起手机给数百里之外, 另一个同样失魂落魄的男人报告。
此时的林学东已经到达邻省, 可惜前往S市的高铁都因为天气恶劣而停驶了。
阿肖只好高价召来一辆大路虎, 打算连夜兼程杀回S市。尽管在路上马不停蹄, 预计到达时都差不多要到清晨。
司机在高速国道上, 脚下不敢松离半分, 几乎是将车子的油门踩到了尽处。
这单子可是大卖买呀，几乎跑一趟就能把一整年的车贷给填了。而金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火箭般的速度。
林学东安静地坐在后座，闭上双眼。脑中全是谢展明给他传来的视频短讯。
她被抢救过来了。好感恩！
但她在IcU，隔着玻璃窗看到身上插满管子。头发被剃光，并被纱布包裹着，苍白如纸脸上有细碎的伤痕……。
心就痛得像刀割般，林学东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苦。更因为不能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而无比揪心。感受着这漫长巅簸的路上, 他只能强忍着这份切肤之痛。
坐在他身旁的阿肖, 除了窗外的呼啸之过的黑漆漆, 还感受到他身上清晰可觉的浓浓忧伤。
车子越接近S市, 台风的威力更加显然。整个城市, 都被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下。
强烈的风速掀起树根, 路面枝横遍野。垃圾桶, 歪了的路灯杆, 卷蹋的广告牌, 可谓漫天卷地。整段路程, 他们都是嗑嗑绊绊地小心前行。
路上时不时的有杂物, 在他们车前横飞。而在这种恶劣危险的环境中驾驶, 更考验司机的应变技术。
雨砸在车顶及玻璃窗, 发出浩大的晌声。就像有很多碎石击打, 震耳欲聋。
车子虽已加大油门, 但仍然难抵强风的阻力。
车内, 他们几乎都绷着脸, 看着外头横风扫荡下的凌乱景象, 神色凝重。
进入市区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4点了。车子迂回地在小区小路上兜行，利用建筑物遮挡住猛烈的风雨。
地上已经出现水浸，幸好路虎车架够高，他们有如在水上行舟，历尽艰难的前行。
深沉严肃的男人全程俊脸冷峻, 深邃的眉眼皱了又皱。脸色全然青黑，内心早已如外头的天气一样, 风起云涌。
阿肖有理由怀疑，从雨帘中, 觑望出去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假如再又有什麽阻延的话，这男人一定会不顾一切跳车，拔足狂奔而去。
挠攘了大约半小时, 他们终于到达医院急症室大门。
男人一马当先跳下车，身上的西装两襟敞风，更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风姿卓越。加之风一般的狅奔，在深静的医院走廊里，成为独特的风景线。
他深邃的幽眸, 不停扫荡IcU的病房所在。焦灼的心, 将他全部情绪燃至高点。
思思......。
守在IcU病房外, 心系着女人的李松泽耳窝一动。敏感地感受到, 有股奔涌的暖流正由远而至。
他缓缓转过身, 墨澈般深沉的眸子微微地眯起。看着气呼呼的男人跑过来, 见他几乎是把自己和谢展明都忽略了, 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最后, 他飞扑到了玻璃窗前。隔空遥望着房间里的女人，这是目前离她最近的地方。
林学东温热的双掌紧贴在清透的玻璃窗, 喘出的热气氤起湿雾。一下一下地喷洒在玻璃上, 像一声一声无言的呼唤传到女人的耳中。
用了十几小时跑了千里，终于见到那个可怜的小女人了。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沿途一直悬着的心，此刻才缓缓落下了。像在风雨飘摇之中的船舶, 终于找到了它的避风港。
他看了许久，眼都不舍得眨一下。明明眼涨发热，但是眼泪没有掉出来就笑了。
思思，谢谢你等着我，我回来了。
我就在这里，你能感受到吗？
只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我了。
思思，我的心很痛。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受累了，对不起。
林学东喉咙发紧，睨着她抖动着唇。眼里酸楚再也收不住了, 他重重地阖上眼帘, 豆大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掉下来。高大的身体微微卷缩, 沉溺在悲伤中的他浑身轻颤。
谢展明瞥了一眼李松泽, 他脸色哑然, 似乎身同感受。两个都是深情痴男, 谢展明心里轻叹, 这下可真的是难办了。
“医生说了要48小时观察, 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 他走到林学东身边, 揽了揽他的肩膀, 递上纸巾以示安慰。
林学东接过纸巾捏在手中, 紧紧的像在隐忍着什么。
看着憔悴昏睡的女人，她像困在了一个深渊的空间里, 冷且痛着。思及此, 林学东的心脏每呼吸一下, 就会迸出噬骨的疼痛。
半响,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扬起涩哑的声音。 “谢谢了, 小舅。”
“那没什么, 思思发生事故, 我们作为朋友也是着急的。” 谢展明望着李松泽, 话说得很刻意。
林学东这才发现那个双手插兜, 默言而处, 看上去有些颓然的男人。 “老李也在?”
李松泽抿着唇, 一双泛着晦暗的深眸, 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默不作声, 沉默地凝着病房里的女人。
“本来约了喝酒, 后来知道思思出事了, 老李就跟着一块赶了过来。” 谢展明真想抬脚去踹开那男人, 害他要冒着汗去打圆场。 “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学东看了眼一向冷若冰霜的男人, 也没心思往深处想, 只是点了点头。 “谢了, 老李。”
然后,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 再吩咐跟着过来的阿肖。 “阿肖, 去警方那边先了解一下初步的情况, 王月那里也好好安顿一下。”
“好的, 林总。” 阿肖接了指示, 便转身去处理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