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在遥远偏僻的红河乡里，‘雷霆军’这个名字，刮起了一道不小的旋风。
红砖厂的负责人老崔，在那天雷霆军来找了他谈了收购砖厂的事情后，他就想起来，以前一起在煤矿上班的老张家里，十多年前，来过一个姓雷的少年。
老崔就趁着一天有时间，特地去养猪场找了老张。
养猪场里臭烘烘的，还没走近呢，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熏人的味儿。
在这里上班的人，每天都得戴着口罩才行。
“老张！老张！”老崔一路走过去，一路吆喝着。
老张正在猪圈里喂猪食，几头肥啰啰的猪崽子正围着他转，在他脚下的黑色高筒雨靴嗅来嗅去。
听到老崔的声音，老张放下笤帚出了猪圈，扬声道：“谁啊？”
老崔腋下夹着个黑皮夹，走过来，见他刚从猪圈里出来，一身的臭味，不由得捂了捂鼻子，道：“找你问点事，要不你先去洗洗手吧。我上那边儿去等你。”
老张冷哼：“嫌弃啊，嫌弃你别来啊。”
“行了，行了，快收拾了出来吧，真是有事问你。”老崔道。
不一会儿，老张才脱了围裙和袖笼，从猪圈里出来，走到养猪场旁边的一块空地，没好气道：“啥事啊？”
老崔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你们家里，十年前，是不是收留过一个乡下远亲家的少年，借宿在你家读书？”
老张不以为然地道：“是有这么回事，咋啦？”
老崔又问：“那个少年，叫啥名字？”
“你问这个干什么？”老张顿时警觉起来。
老崔双眼一亮：“你就回答我，他是不是叫雷霆军？下河村的人？”
老张皱眉：“你突然问起他干什么？他是犯什么事了？”
在这个老张的记忆里，那个雷霆军可不是什么听话懂事的乖孩子，那家伙小小年纪，眼神就狠着呢，跟狼一样的。
以前还听说过他家的事，不过自从他奶奶死了以后，老张家与老雷家也就再也不来往了。
这些年，也没听说雷霆军回来。
倒是听说不知道去哪儿混社会去了，估计以后死在外头都没人晓得。
老崔却摆手，激动地道：“若真是同一个人，老张，你当年可算是留了个大恩咧。”
“前不久，我们红砖厂里，来了个人，说是要收购我们那砖厂，你也知道，现在我们那砖厂效益不好，砖都是亏着钱在卖，亏得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下半年几个老工人的工资都还在账上欠着呢。”
“乡合作社早就想关停了，结果这时候有人来收购砖厂，我们乡委主任就让我来打听打听这个人的底细，看是不是骗子！”
“要收购砖厂这个人，他的名字就叫雷霆军，红河乡，下河村的人。”
养猪场的老张听了，不屑地笑起来：“就他？那雷霆军？他要是有本事收购红砖厂，我张振东的东西给他倒过来写！”
这个叫张振东的中年男人，跟雷霆军的父亲是一辈的。
他们两家的远亲关系，是这样的：
雷霆军的爷爷，当年还有个妹妹，嫁进了张家。
张振东，也就是雷霆军爷爷妹妹的儿子，张振东的老母亲，也就是雷霆军要喊一声姑婆。
雷霆军的奶奶，其实是张振东的舅娘。
只是到了雷霆军这一代，关系又隔了一辈，就没那么亲了。
而且那几年日子不太平，雷霆军爷爷很早就死了，是他奶奶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的。
老张家那时候在乡集市上，算是个富农，条件比雷霆军奶奶家一个人拉扯两孩子的贫农要好，等雷姑婆死了以后，张振东他们这一辈的，就不怎么爱和雷霆军他们家来往。
这关系，其实真要说远，也算不上特别远。
都说三代以后关系就不亲了，这件事在老雷家和老张家，体现得特别明显。
而且现在雷霆军奶奶也已经死了好多年了，两家关系就更淡了。
也就是雷霆军还有个叔叔，他们家还会逢年过节和老张家走动一下。
老崔听到老张的话，道：“你还别不信，我前儿个都去下河村打听过了，来我们砖厂那天，雷霆军确实开着车回去看了一趟老房子。”
老崔扶着下巴道：“我倒是看他那个气势，与小时候今非昔比了。”
老张皱眉：“真是雷霆军？他现在干啥呢？”
“他在平东市有个运输队，这几天都来我们砖厂拉砖了，不过他没来。”老崔说。
老张心里头老大不平衡了：“就他那个出息，居然还开了运输队？”
老崔笑呵呵背着手转身：“得嘞，我话也问清楚了，你要不相信啊，自己找时间去打听打听不久知道。”
等老崔走远后，老张才沉着脸回去了养猪场。
晚上收工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老张就把这事跟他婆娘说了说。
张家婆娘一下子就嚷嚷起来：“切，笑话！就是当年老爱偷我们家馒头吃那个雷家小子？就他能有什么出息，还收购砖厂！我看老崔是被骗了吧！”
旁边坐在桌子一角的张欢道：“我都还有点印象，那时候他住在我们家，跟个贼似的，老是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
“那时候你还小，才读小学呢。”张家婆娘对女儿道，“要不是看在你死去婆婆的面子上，我们才不会收留那样一个坏小子在家里住呢。”
一家人提起雷霆军，表情都是鄙夷嫌弃：“不知道被他偷了多少东西！”
老张对老崔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不过，他打算改天找机会，去雷向顺那儿打听打听。
雷向顺是雷霆军的亲叔叔，他应该最清楚。
而老崔在经过多方打听证实，要收购他们红砖厂的人，就是下河村，老张家那个远亲家孙子时，总算把消息递给了乡主任。
乡主任看着红河砖厂的这两年的亏钱报表，连连叹气：“也实则没有办法了，老工人工资发不起，年轻工人又不肯来，砖厂再这样下去，只会越亏越多，乡里也亏不起了。”
“实则没辙，只得卖了它吧。好歹也是卖到咱红河乡自己本地人的手里面，以后他若是继续开砖厂，好歹还能给咱们乡里再提供几个工人岗位。”
老崔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与其半死不活的托着，看着砖厂慢慢垮在自己手里，还不如趁着现在它还值一点钱，卖掉它。
至少把拖欠老工人的工资都给发上。
乡主任道：“你给去给这个雷霆军回个电话吧，就说咱们愿意把砖厂卖给他，叫他过来谈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