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置身事外的袁莉引脸色微变，轻轻瞥了一眼地上还跪着的颜小冉又缓和了下来。
殿内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
“赵大人言重了，”颜小冉头贴着地面，声音沉稳，“修灵部不仅是南月一国，其余三国也有，大人言下之意若是撤去修灵部，恐有不妥。”
“几十年前的那场边炉战争中，北桐归附我南月，可那场大火也将整个边炉地带烧得面目全非。”
“此后，各国调养生息，虽摩擦不断，仍没出过什么大型战争。”
“赵大人以为，是为何？”
“土地的匮乏让各国不敢轻举妄动，修灵二段的人不仅力抵万斤，更可当千人。”
“她们通调天地的能力尤为让人骇然，或许在和平年代她们的作用并不明显，可一旦真正打起仗来，威力不容小觑。”
“土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修灵部的人自然也就看似闲散——因为没有哪个国家敢赌，第二个边炉会在哪里发生，又要用多少年恢复。”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倘若修灵部没有您所说的那些优待，在国力充沛，大部分民众都可无忧生活的时代，没人会劳累自己修炼得精上加精。”
“届时，南月国力衰颓，或许你我见不到，但我们的后代见得到。”
“改变规则，第一步是遵从规则，南月只有强大到任意一个人都能碾压各国的地步便才有资格谈改变。”
“小冉只愿说一句，”颜小冉喘了口气，“可以不用，不能没有，更不能弱。”
殿内沉寂良久，赵大人叹气的声音显得尤为大。
“回陛下，”还是颜小冉打破此刻平静，“那几个士兵擅闯官宅，还掳去我夫郎。”
“在狱中，还企图对我夫郎动手。”
“按照律例，几条叠加，本就当斩。”
“你那夫郎是从犯，本也该捕。”不知是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对啊，他们本就是公事公办，有何错误？”
“颜大人就是性情太过火爆了。”
“我夫郎与此事无关，有官府的帖子作证，几位大人可要一看？”
颜小冉将脑袋从袍子里探出来，微笑的表情配上她阴恻恻的声音显得有些骇人。
“你那帖子，无效。”池冬临站在旁边忽然说这一句。
“有没有效可不是池大人说的算的。”
“那些材料我看过，都是空口白话，随意拉两个人就可以写下的东西。”
“不能作为证据。”
“今早上我给驳回了。”池冬临语气淡然，垂眸的神态看着都冷漠了几分。
颜小冉面色僵住，半天憋出一句，“池大人好本领，众人都通过的帖子，您一句话给驳回了。”
“那东西我给圣上都看过，陛下还没说什么不是，您好生厉害。”
颜小冉这么一句，让殿上的女帝也是一愣，眉头微微一蹙。
“陛下只是不语，不是默许。”池冬临转头朝着女帝说道。
颜小冉也抬起脑袋巴巴望着椅子上的女帝。
一时之间，女帝如坐针毡。
心中暗骂，本来这个事情她是丢给刑部来论，这最后还是摊到她手上。
思来想去，女帝还是决意帮颜小冉。
一来，她说的有理，二来，刑部有五人以上通过颜小冉的帖子。
她再承认，便不算偏心。
“颜爱卿先前是有递给朕看，朕粗略看过便让她去找你们刑部的人决断了。”
“这不过是普通的民事诉求，不必呈到朕面前来。”
也就是说，不要将这件事和这个贪污的事联系到一起，可以将它当成一个简简单单的脱离关系的申请看待。
那些受了好处的官员互相对视一眼，内心明了圣上的偏向了。
“池爱卿，既然刑部众人通过，你虽说现在有独断的权利，也该听听她们的意见。”
“这么一桩普普通通的连案件都称不上的诉讼，不必纠缠许久。”
有一官员大胆跳出来，“圣上所言极是，颜大人的呈贴我们是一致仔细看过，翻阅了南月法律才通过的。”
“是完全合乎情法……”那官员还要再说，瞥见圣上隆起的眉毛，硬生生停了下来。
“你们自己决断。”
“颜小冉，不论何缘由，你杀死数名士兵，是大错。”
“念着你所说，情有可原，但是朕还得罚你。”
“罚你去皇矿挖石五日。”女帝声音细细听起来含着怒气。
殿下跪了一片，有人觉得这惩罚重了，有人觉得这惩罚轻了。
其实轻重与否，全然取决于她的夫郎是不是从犯。
是，这个惩罚太轻了。
不是，就有点重了，毕竟如颜小冉所说，擅闯官宅还掳人夫郎，尤其还是修灵部人员的，是大错。
叠加起来，确实该杀。
皇矿，是极其危险地带的灵矿，向来由修灵部袁尚书和宁王两人协同掌管。
在那里采矿，稍有不慎就会死人。
加上宁王与颜小冉有仇……
在场的人脑子一转，突然也不懂圣上是要保她还是弃她了。
“退了吧，本来今日都不上朝的，整得如此热闹。”
女帝大手一挥，从椅子上起身。
随着她的离去，殿内众人的讨论声没了束缚，逐渐大了起来。
“颜小冉，你可真行。”池冬临从颜小冉旁边经过，将人创得踉跄一下。
她很高，那带着轻蔑意味的嗤笑溢出的气息喷洒在颜小冉的头发上。
……嗯，这很难评。
颜小冉微微侧身，“比不上池大人，通过的帖子还能驳回。”
“公报私仇，可有你的。”颜小冉挑眉一笑，努了努肩膀创回去，“不聊了，我还得回去准备准备当苦力去呢。”
关于女帝让她去皇矿，其实她本人也是很惶恐的。
两人并没有事先串气，毕竟还没来得及跟女帝说上几句，那些来弹劾她的官员就迫不及待挤了进来。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
回到家中，颜小冉要离去的消息一传到各院，夫郎都闷闷不乐的。
好不容易盼着盼着在家，还没安定几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