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江靠在她怀里，耳边是她砰砰的心跳，他愣神听着，脑袋往她怀里钻。
“我刚刚就该带你走的。”颜小冉眼眶微红，她别过头去。
“没事。”喉咙微涩，膝盖上的疼痛似乎被冲淡了，他乖巧地蹭了蹭，手揪住她胸前的衣服。
“你要是方才就带我走，才是对不起我。”他心知肚明，倘若她刚才执意带他走，不仅席温玉。
连他自己，也会被座上那位明里暗里打击，这条命保不保得住都另说。
虽说不知道那人是谁，想来是个有头有脸的，做出难堪事的虽说是颜小冉。
但后果却向来是由男子承担的。
受人鄙视闲话的会是席温玉，而他更不用说，一个连外室都算不上的小倌罢了。
“还疼吗？”颜小冉就近找了个偏房将佟晚江放下。
他腿间模糊一片，还有几片碎渣嵌在肉里。
“我说的啥话，能不痛吗。”颜小冉自嘲一笑。
她小心翼翼揭开佟晚江腿间的衣裙，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
仔细拔掉一些碎渣，颜小冉撕下衣摆，给他吸了吸血，撒了些创伤药，后小心翼翼包扎上。
佟晚江背上也有些痛，他低头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女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说起来，刚才的苦难算是她给的。
可如果没有她，他的命运也大抵好不到哪儿去，他会按部就班的成为迎春阁的新一代花魁，然后在其他不知道的地方遭受差不多的屈辱。
颜小冉的出现带来的唯一不同便是，让他原本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有了另一种可能。
渐渐地他望向颜小冉的眼神变得柔和。
“好啦。”颜小冉满意地绑好最后一个结。
“背上也痛。”佟晚江声音软糯糯的，和平常大不一样。
他眼尾发红，因为刚哭过，眼睛也是亮亮的，看着好不可怜。
“我看看。”颜小冉皱眉跨步走到他身旁，白天房间很亮，一眼便能看到背上斑驳的割伤。
颜小冉又掏出随身带着的药膏挤在手指上往他身上涂抹。
她力道很轻，怕弄痛了佟晚江。
佟晚江低着头扭过脖子，侧头看她，她神情认真地给他涂着膏药。
那小心的模样，像是在面对什么稀世珍宝。
佟晚江睫毛微颤，裸露的背部敷上膏药。
风轻轻一吹，他打了个嘚瑟。
“怎么了，力气太大弄痛你了？”颜小冉紧张停手。
“没，有点冷。”
颜小冉便加快了手中速度，“你今日怎么来了席府。”
“我与老鸨明明说好了，这三个月我包了你，你不用干别的活的。”
“主舞出事，我临时顶上的。”佟晚江神色颇为不自在。
“爹爹央求我，怕主人家怪罪下来他承受不起，我便答应了。”
颜小冉轻轻叹一口气。
“下次再怎么说也别答应了，”颜小冉声音飘忽忽的，“这次是个小官，算起来我左右能应付得下来，倘若哪天，惹上个我摆平不了的，你爹爹救得了你？”
说着颜小冉自己反倒难过起来，在女尊世界，她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倘若……
倘若她有谢酒卿那样的实力，席温玉以后在外也不用再忍受那些繁文缛节。
佟晚江也无人敢欺了。
颜小冉紧了紧手，她也不用左右顾忌，畏手畏脚。
“这回真好了，”颜小冉给他披好衣服，穿着舞服的佟晚江此刻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你今日出门带了小竹嘛？”颜小冉将外袍扯下披在他身上，替他拢了拢。
“没。”佟晚江神色微动，垂眸。
带了，但，此刻说了会不会被颜小冉送走？
果不其然颜小冉拧眉，那该将佟晚江送去何处？
放到席府是不可能的，温玉虽说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是席尚书二妻夫就不一定了。
“萧二。”颜小冉朝虚空喊了一声，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不知道从何处跑出。
她身材修长，一身漆黑，跪在颜小冉面前。
和萧影算的上同一批的另有五个女子。
她教导了几天就丢给萧影了，后来五人无名无姓过了一个月，她才想起来起名。
又实在不会取，便索性任姓成萧，数字为名。
“你将晚江带去颜府，暂且安放到我房里。”颜小冉掏出银子丢给她，“雇辆马车，快到颜府的时候抱着他轻功飞进去吧。”
颜府的人一不认得佟晚江二不认得萧二，恐怕不会给两人放行。
“是。”紧接着萧二便抱起佟晚江消失在颜小冉面前。
颜小冉叹口气，刚才是打爽了，待会儿怎么处理倒是个问题。
边皱眉思考边走着，颜小冉低头看了看身上，外袍刚才给了佟晚江。
身上并无半点血迹，要不就干脆别管，装作没事人算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一个丫鬟撞过她匆匆往外跑喊人。
“不好意思，女卿。”那丫鬟脚下未停，扭头道歉，说完就又扭过身子跑。
“走水了，西厢房走水了！”
“大公子还在里面呢！”
温玉？！颜小冉眼睛霎时瞪大。
她拔腿往丫鬟刚刚出来的方向跑。
眼前的天空升起浓烟。
“温玉！”颜小冉踏步进院，已经有一间房子着了火，她焦急地往里看了看，并无人影。
却听见隔着一堵墙之外，有人高声喊着些什么。
颜小冉狐疑地跳过墙，却见眼前一个女子拉扯着席温玉。
席温玉涨红了脸，正怒骂道，“卑鄙小人！”
他身形不稳，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而他对面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一个劲儿地把他往怀里扯，强硬搂着他。
啥玩意儿！
颜小冉似是飞过去的，一脚踹飞那人，席温玉身下一软跌倒在她怀里。
“妻，妻主？”席温玉眼神迷茫，看她一眼便安心晕倒在怀里。
“你是何人？”颜小冉将席温玉打横抱起，皱眉问道。
“你是？”那人衣冠楚楚，看面相也是和善得很。
“你便是颜小冉？”那人恍然大悟退后一步，行了一礼，“吾乃世女权宜风。”
世女？
颜小冉抱着席温玉，低头看他一眼，觉得没必要和眼前之人纠缠。
“方才是在下鲁莽了，内侍身体不适，先行告退。”颜小冉神色冷然退开一步。
转而头也不回地离开，权宜风也没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