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似乎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医生说道：“……检查发现精子的A级指标在百分之十五以下，这个活性几乎确诊不育了，结合你过往的用药史，我们初步考虑两个原因，一个是药物损伤；一个是免疫因素……不过你还年轻，我们建议规范治疗……”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姚沐风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试图驱赶这种脑袋要裂开一样的疼痛。
良久，等头疼重新平息下来，姚沐风才又重新将手中揉成一团的诊断书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这就是自己的诊断，并且下诊断的还是b市最着名的医院，全国都排得上号的权威三甲，存在诊断失误的可能性极低。
他脸色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抹平这份诊断书，又重新将它折叠起来放回相框后面。，然后再将相框放回原位，好似这样就能让他从来没发现这个事实一样。
姚沐风回到床上躺下，辗转反侧许久，最后还是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了他和刘姝的聊天界面。
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却又不知道该发些什么过去，最后又把输入框里打的几个字都删掉了。
他手指滑动，往上翻了翻自己和刘姝的聊天记录。
这段时间以来，是他和刘姝微信聊天最频繁的时候，刘姝回复的都很简短，不是“知道了”就是“嗯”，有时候偶尔赏脸给他多发一个表情包，都会让他兴奋地回复好几条。
可继续往前翻，他们两个的微信聊天有一年多的时间是空白的。
再往上翻有来有回的聊天，就是五六年前的记录了。
那时应该他们在异国，时差对不上，聊天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基本上以刘姝主动居多，她似乎非常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给他。
有时候是路上偶遇的漂亮的花；有时是和同事聚会吃的大餐；有时是一个人看电影的票根、有时又是看剧的感想、小说的评论……
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总是第一时间发给他。
可他似乎回应地非常克制，和如今的刘姝一样，不是“嗯，不错”，就是“挺好的”，看上去丝毫没有走心。
姚沐风不禁苦笑，现在算是两极反转吗？
突然又想到自己弱精的这一回事，他便在记录中搜索关键词，发现自己并没有和刘姝谈论过这件事。
他的心情陡然沉重了起来。
微信上没提过，那其他场合呢？
从他妈妈时不时就提生孩子的事情来看，起码他的父母是应当是不知道这个情况的。
而以前的自己若是从来都不和刘姝提这件事，却让她一个人承受不能生育的指责……想到这里，姚沐风就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你真是个混账！”
太卑鄙了。
如果现在刘姝知道自己瞒着她的这件事，恐怕会被他这种操作伤透心！
可是，现在要告诉她吗？
一向果决的姚沐风迟疑了。
他们的信任关系其实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别看现在刘姝似乎又平静地回归了家庭，可这种平静温馨是摇摇欲坠的，一戳就碎的。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现状已经够让他夜不能寐了，如果现在就把这个事情告诉她，恐怕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
说难听一点，刘姝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再耽搁几年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如果真的为了刘姝好，姚沐风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缺陷说清楚，然后给刘姝自己做选择。
可他就是自私，即便是现在自己得知了这个事实，也本能地不想说出来。
因为姚沐风知道，这个秘密一旦被现在的刘姝知道了，她有极大的概率会选择离婚，而因为这是姚沐风自己的问题，刘姝就算坚决要离婚，他的父亲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毕竟总不可能为了维护家庭稳定的表象，就要去毁掉一个女人做母亲的希望吧？
可是，他就应该这样大度的放刘姝离开吗？
不，他绝不愿意！
“……刘姝，我该怎么办……”
姚沐风抱着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只觉得头也痛，心也在痛。
……
没有姚沐风缠人的拥抱，刘姝睡了个好觉，良好的睡眠会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因此早上见到办公室里挂着黑眼圈的姚沐风，她难得多看了姚沐风两眼，主动询问：
“怎么，昨天回老家没睡好？”语气里带着几丝幸灾乐祸。
林秀丽这种脾气，就该也让姚沐风回去尝尝，他才知道自己的妈不是好应付的。
姚沐风少见地发呆，对刘姝的话充耳不闻。
刘姝蹙眉，打量着姚沐风。
他是冷白皮，一睡不好黑眼圈就会很明显，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是病了一样，很没精神。此刻他眼神发直，视线没有焦距，一看就是在走神。
她伸手在姚沐风面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怎么了？”。
“你怎么回事，昨天没睡觉？”刘姝皱眉道，“待会儿凝力智造的老板会带人过来大数据中心拜访参观，你这状态……”
“哦，哦，我没事，昨天睡得比较晚。”姚沐风这才回神，低下头揉揉眼，“不用担心，我可以的。”
刘姝还是头一次见到姚沐风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所以昨晚他在老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和林秀丽吵起来，也不至于让姚沐风这样吧？
这么想着，她就把话问出口了。
姚沐风闻言，身形一僵，然后脸上勉强带起了几丝笑：“没有啊，哦，就是我说要约吃饭的事情，我妈……你也知道我妈这个人脾气怪，听她唠叨了太久，所以没怎么休息好。”
这是在刘姝意料之中的解释，虽然还是觉得姚沐风不至于为这种事情就失眠，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我看如果你妈还是这种态度，那也没必要一起吃饭了，免得闹不愉快……”
“刘姝！”姚沐风打断了她的话，“我有个事……”他神色犹豫，话开了个头，却怎么都说不下去。
“你要说什么？”